沉闷的引擎轰鸣声和船体破开水面的哗哗声交织在一起,“灰鲭鲨”号军用运输船在灰暗的海面上破浪前行,海浪不像之前那般平稳,开始带着一种起伏更深的节奏拍打着船舷,让巨大的船身也发出轻微的吱嘎声。*k?u?x*i-n?g~y!y¨.·c\o+m^
红斗篷靠在船舷冰冷的铁栏杆上,他的脸色比平常更加苍白,异色的瞳孔里难得地透出一丝脆弱,紧抿的唇线透露出他正在极力压制着什么,海面那持续不断的、令人不适的颠簸感,如同无形的手在搅动着他的胃。
他没想到自己会晕船。
深吸了一口带着浓重咸腥味的海风,试图将那股翻腾的恶心感压下去,冰冷的空气钻进肺部,带来片刻的清醒,但也让他更清晰地感受到脚下甲板那令人烦躁的晃动。
“喝点水?”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身边响起。
加拉赫走了过来,递过来一个军用水壶,他看到红斗篷略显苍白的脸色,理解地点点头。
“第一次坐这么大的船出海?”
红斗篷没有接水壶,只是摇了摇头,继续盯着前方翻滚的灰色海水。
“来根烟?提提神?”加拉赫不死心,又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金属烟盒,熟练地弹开,露出里面整齐的粗卷烟卷。
红斗篷终于看了他一眼,又扫了烟盒一眼,再次简洁地摇头。
“不会。”
“啧,戒掉?还是不会?”加拉赫自己叼上一根,划燃火柴点上,深深地吸了一口,烟雾被海风吹得缭绕,“行吧。~零`点`看_书! _醉.薪`蟑-节/埂\新-哙~”
他收起烟盒和水壶,也学红斗篷的样子靠在栏杆上,目光投向远方海天相接的混沌之处。
沉默在两人之间弥漫,只有引擎声和海浪声,红斗篷闭了闭眼,再次睁开时,目光似乎稳定了一些。
“你对付那个恶魔时,”红斗篷突然开口问道,“石化皮肤的……东西,是什么?”
加拉赫夹着烟的手顿了一下,烟灰被海风卷走。
“……巫术。”加拉赫吐出一口烟圈,语气坦诚,但压低了几分,“或者说,魔法,随你怎么叫。”
“某个女巫那里学的?”
“呵,怎么可能。”加拉赫扯出一个略带嘲讽的笑容,目光扫过船上忙碌的、穿着帝国军装的身影,“军中最忌惮这个,巫术是明令禁止的‘魔鬼伎俩’,抓到是要上火刑架的。”
“所以?”
“是以前营里一个老家伙,边境退下来的,他说他家乡那边祖辈传下的保命法子,在上战场前,让关键部位石化,他说,靠着这招,他好几次被子弹擦到心脏、被刺刀捅在肋下,都只是留下淤青,捡回一条命。”
“......既然这么有用,为什么不在军营里偷偷普及?这样能活更多人。”
加拉赫闻言,脸上的嘲讽意味更浓了,但其中夹杂着深深的无奈和一丝难以察觉的悲哀。~如^蚊^王? ~已?发¨布?最^薪/蟑*洁-
“‘有用’?在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眼里,‘有用’比不上‘规矩’。”他叹了口气,“你以为那些老家伙们不想把这个法子传给更多兄弟?想过,试过,但你知道吗,一旦被发现有人在身上使用巫术,下场比死在敌人手里还惨。”
说着,加拉赫弹了弹烟灰,眼神变得锐利。
“死在战场上,是帝国的英雄,名字能刻在纪念碑上,家里能拿到抚恤金,可要是被发现用巫术……那就是叛国,是私通恶魔,是异端,不但自己要被当众烧死,家人也会被牵连,死都死得肮脏,罪名要跟着祖坟一起臭掉,所以,那老家伙临走前才告诉我那巫术,反复叮嘱只能自己知道,不到万不得己绝不能在人前用……特别是不能被督战官或者教会那些人看见,现在?我自己都不敢随便用了,怕用多了反噬,更怕一不小心被谁瞄见,那就全完了。”
加拉赫说完,狠狠吸了一口烟,似乎想把心中的憋闷随着烟雾一起吐出去,他把目光投向红斗篷,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羡慕。
“说实话,我还挺羡慕你的,像你们这种……嗯……‘自由人’,想做什么就做什么,用刀用枪还是用……别的,都不用看别人脸色,不用怕半夜被人从床上拖出去烧掉。”
红斗篷沉默着,目光再次投向波涛起伏的海面,对于加拉赫的羡慕,他没有给出任何回应,脸上依旧一片漠然。
就在这时,一阵比之前更大的浪猛地涌来,“灰鲭鲨”号船身剧烈地一晃,红斗篷正侧身对着船舷,重心不稳,整个人不由自主地向内侧甲板倒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