整个林子,草木间浮着一层微甜的香。
她脚步很慢,像是怕打扰了这安静的时光,又像是在等待某个她自己都说不清的念头。
她走到画室门口时,门还未开。
她取出备用钥匙,推门进去,一阵略冷的空气扑面而来。
她没有立刻画画,而是坐在窗边的长椅上,手里捧着刚泡好的茶水,看着晨光一点点落进窗格,将房间的影子拉得斜长。
她的指尖在杯壁上来回摩挲,眼神有些空。
她忽然想到以前他们刚结婚那一年,冬天也这样冷。
顾承砚起得早,煮了一锅粥,端进卧室时不小心洒了一点在地毯上,忙着要她别下床,说怕她踩着滑。
她当时窝在被子里笑他。
“你什么时候也学会照顾人了?”
他说。
“因为我得让你知道,嫁我,是可以放心的!”
她那时信了。
可后来,那句“你可以放心”,却成了她一遍遍说服自己的理由。
她不是不想忘。
只是人一旦动了情,记忆这件事就成了失控的事。
她又想起几天前,收到那封信的时刻。
顾承砚的字,她一眼就认得。
那封信写得很平静,没有激烈的情绪,也没有眼泪与乞求。
他说他记得她所有的好,说他不是来求原谅的,只是想让她知道,那些她以为他忘了的,其实他都记着。
她那天没哭。
也没有觉得心动。
只是觉得—太晚了。
她不是不曾等过一句“我还记得你”。
她只是没想到,那句话来时,她已经不需要了。
她起身,将杯子放在一边,摊开画板,铺好纸,调好颜色,一笔一笔画下今天的第一幅作品。
她画的是山下的湖泊。
那是她常常路过的地方,每日晨光照在湖面上,水波起伏,倒映着天空与枝叶。
她画得极慢,每一道水纹都像是画在心上的线。
画完时,她靠在椅背上歇了一会儿,望着画纸上的那一汪湖,忽然就笑了。
那一笑很轻,却有一点释然。
而与此同时,千里之外的京北。
顾承砚站在会议室的窗前,手中握着一杯冷掉的咖啡。
他已经很久没有喝热的东西了。
他总是在忘记时间。
秘书在身后汇报着某个项目的最新进展,声音平稳,但他一个字都没听进去。
窗外街道上车水马龙,一如往常。
可他眼里,却像什么都不剩。
夏知薇推门进来时,他回过头,淡淡地扫了她一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