亮灯了。
她不需要那种“有人陪”的错觉了。
他靠在沙发背上,手里握着一份镇上的项目提案,眼神却没有真正落在纸上。
他不是没察觉到最近她情绪上的细微变化。
她开始主动说起以前的事,开始不避讳提到那个名字,也开始偶尔笑着说“那时候我真的很傻”。
她的声音不酸,也不咸,像是终于站在了自己人生的岸边,看着曾经淹没自己的那段风雨,用一种与过去达成和解的语气,慢慢叙述。
他心疼她,可从未阻止她回忆。
因为他知道—
她真正的好,不在于她不再想起伤害,而在于她不再被伤害掌控。
他合上文件夹,将茶几上的台灯调暗,然后起身回了自己房间。
他关门时很轻,脚步很缓,生怕惊动了隔壁那扇门后的宁静。
京北,凌晨三点。
顾承砚坐在办公桌前,手边一盏咖啡凉透了。
他刚结束一个长会,海外的事务堆积如山,合约、项目、股权变更……每一样都是他亲手打造的帝国根基。
可他现在看着那些文件,却像看着一场与自己毫无关系的戏剧。
他突然想起江云熙曾经问过他一句话。
“你拼了命要站在顶层,是为了看清谁?”
那时他答得轻描淡写。
“不为了看谁,只是不想被谁踩在脚下!”
她没再问,只是笑着转身,背影落在办公室窗外的暮色里,细瘦,却倔强。
他现在才明白,她不是想让他低头,她只是想知道自己是否在他的世界里,有一个被真正看见的位置。
可他那时候,眼里只有野心和胜负。
她的位置,他一直以为是她自己该找的。
直到有一天,她真的走了,他才知道,那是他失去的,不止是一个女人,而是所有温暖的可能。
他打开电脑,点进收藏夹里那个不曾删除的文件夹,里面是她过往寄给他的所有画稿,有电子稿,也有拍照的原图。
她曾经最喜欢拍完画给他看,哪怕是草图,都会附上一句。
“你觉得这一笔是不是太重了?”
他总是回。
“还好!”
她说。
“你总是这么敷衍!”
可下一次,她还是会发给他看。
他点开其中一张,是她刚来京北那年画的一幅速写—他在阳台打电话,背影被夕阳拉长,她画得很细,连他手指握着手机的弯度都描得一丝不苟。
那年她刚毕业,什么都没有,却总是笑着说。
“我有你!”
而他,甚至从未正眼看过她的那些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