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不用解释,我都懂!”
可其实,她什么都没等他说完。
她也在替他选择—她以为的、她以为他想要的未来。
可那不是他要的。
他忽然意识到,他这辈子,好像没有一次真的“说出来”过。
他爱过她。
可他从没说。
他后悔过她的离开,也从未说。
他如今想她想得几乎失了魂,却依旧什么都没说。
他说不出口。
也来不及了。
旧金山,午后。
江云熙洗了画笔,将水倒在花圃边,顺手给那几盆刚发芽的迷迭香浇了些水。
她最近喜欢种这些小植物,香味清淡,生命力强,不需要太多打理,却也能一天天长出新绿。
她摸了摸指尖的泥土,抬头看天。
天很蓝,阳光正好。
她想,她是不是应该换一种方式活下去了。
不是遗忘,也不是逃避。
而是终于懂得,日子就该在这样的阳光里,被一点点过好。
不快,但安稳。
她进屋洗了手,准备去镇上的邮局投一封信。
那是一封她早就写好却始终没寄出的信。
收信人是自己。
她写在信的最后一句是:
“云熙,如果你哪天忘了自己是怎么走到这里的,就回来读这封信!”
她将信投入邮筒,转身那一刻,天光落在她脸上,她闭了闭眼。
然后,笑了一下。
不是释然,也不是轻松。
而是久别重逢般地,对自己轻轻说:
“你回来了!”
邮局出来后,街道上的阳光有些刺眼。
江云熙抬手遮了遮额前的光,一瞬间眼前模糊的像被水汽糊住了一样。
春末的阳光总是这样,带着点提前透出来的暑意,又还残留着早春时分那种不肯退去的凉。
她没有直接回家,而是顺着镇子那条绕湖的旧路往前慢慢走。
那条路不宽,两边是低垂的梧桐和蜿蜒的木栈道,平日里人也不多,只有附近的老人偶尔来这散步,或者有学生偶尔蹲在岸边写生。
她记得自己第一次来这条路,是刚到旧金山的第三天。
那时她连家里的一套锅碗瓢盆都还没配齐,只提着随身行李在超市和便利店间来回穿梭,走得太久,也太累,就随便找了条路坐下歇脚。
就是这条路,湖边一排木椅,她坐在那里,看着夕阳落在水面上,一寸一寸地碎成一团不规则的金黄。
那天风很大,她穿得又薄,冷得一直在发抖。
可她没动,就那么坐着,像在等什么,又像什么都不等了。
现在想起来,那时候的她,大概真的已经筋疲力尽到连“哭”都不值得费劲去做了。
她只是静静地看着远处那只慢悠悠飘着的白鹅,突然意识到,她走了那么久的路,竟真的走到了一个谁都不认识她的地方。
她抬头,看着眼前熟悉的路,忽然觉得心口不再那么压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