北低着头走过去，假装整理绷带的动作遮住半张脸。当他的目光扫过陆霆川身后时，心脏猛地一缩——苏晚晴竟然跟来了，正蹲在受伤的队员身边处理伤口，白大褂下摆沾着泥和血，却在抬眼时，精准地对上他的视线。

撤离的首升机在海面上颠簸时，林薇薇靠在苏晚晴怀里发抖。她刚从惊吓中缓过神，攥着苏晚晴的手反复说：“他们知道念念的名字，墙上全是她的照片，从出生到上个月的都有。”

陆霆川站在舱门旁，望着逐渐缩小的岛屿。战术平板上显示，B组在佯攻位置遭遇了远超预期的兵力伏击，像是早就知道他们的计划。他侧头看向顾小北，对方正靠在舱壁上闭目养神，左手却始终没离开过胸前的防水袋。

“数据送出去了吗？”陆霆川突然开口。

顾小北猛地睁开眼：“什么？”

“你手里的伪造数据。”陆霆川的声音很轻，却带着穿透力，“绑匪接收了吗？”

“我……”顾小北的喉结动了动，“当时太乱，我没看清。”

苏晚晴突然站起来，走到顾小北面前。首升机的气流掀动她的白大褂，露出别在口袋上的钢笔——正是三天前给顾小北取追踪器时用的那支。“你的伤口好像渗血了。”她伸手要去碰他的绷带，却在指尖即将触到的瞬间，看到顾小北瞳孔骤缩。

“不用麻烦苏医生了。”顾小北往后缩了缩，不小心碰掉了掉在地上的防水袋。伪造的数据硬盘滚出来，外壳在颠簸中裂开，露出里面填充的泡沫——根本没有任何数据芯片。

陆霆川的手按在了腰间的配枪上。

就在这时，林薇薇突然尖叫起来。她指着窗外，海面上不知何时出现了十几艘快艇，正朝着首升机的方向高速驶来。更让人毛骨悚然的是，快艇上插着的黑色旗帜，图案是缠绕着蛇的盾牌——那是陆正宏暗中掌控的私人武装标志。

“他们怎么会来得这么快？”组长脸色惨白，“撤退路线只有我们内部知道！”

顾小北低着头，没人看到他嘴角勾起的弧度。他藏在绷带下的右手，正按着陆正宏给的最后一个指令：“引蛇出洞，确认苏晚晴携带的基因样本。”

苏晚晴突然想起出发前，陆念初抓着她的衣角不肯松手，咿咿呀呀地喊着“妈妈，蛇”。当时只当是孩子胡乱说话，此刻却让她浑身发冷。她看向陆霆川，发现丈夫的目光正落在顾小北那只始终捂着胸口的左手上——那里除了绷带，似乎还藏着别的东西。

首升机突然剧烈晃动，一枚炮弹擦着尾翼飞过。陆霆川将苏晚晴按在座位上，对着对讲机吼出指令的瞬间，眼角的余光瞥见顾小北正悄悄拉开衣领，露出皮肤下一个正在发光的红点——那不是追踪器，而是某种信号发射器，正对着苏晚晴的方向。

“你在干什么？”陆霆川的声音像淬了冰。

顾小北抬起头，脸上第一次露出真实的表情，那是种混杂着狂热与恐惧的神情。“将军，”他扯掉伪装的绷带，露出完好无损的左臂，“陆先生说，有些基因，注定要为‘磐石计划’牺牲。”

他的指尖按下最后一个按钮时，苏晚晴突然想起陆霆川旧物里那枚褪色的徽章——蛇缠绕着盾牌的图案，和快艇上的旗帜一模一样。而顾小北胸前发光的红点，正对应着她随身携带的、装有陆念初最新血液样本的保温箱。

海面上的快艇越来越近，战术耳机里传来B组全军覆没的噩耗。陆霆川将苏晚晴护在身后，枪声与海浪声中，他突然意识到，这场营救从一开始就是个陷阱，而诱饵从来都不是林薇薇。

顾小北看着苏晚晴怀里的保温箱，嘴角咧开诡异的笑：“苏医生，你知道吗？念念的基因序列，和三十年前‘磐石计划’的第一个实验体，完美重合。”

这句话像一颗炸弹在机舱里炸开。苏晚晴猛地看向保温箱，箱子外壳在阳光折射下，映出她自己震惊的脸——三十年前，那正是她出生的年份。

首升机的警报声突然尖锐起来，仪表盘上显示引擎被锁定。陆霆川拉着苏晚晴扑向紧急逃生舱时，最后看到的是顾小北举起的通讯器，里面传来陆正宏苍老而得意的声音：“晚晴，恭喜你，终于要知道自己是谁了。”

逃生舱坠入大海的瞬间，苏晚晴在剧烈的冲击中失去意识。她最后的念头是，陆念初说的“蛇爷爷”，或许根本不是幻觉。而那个藏在她身世背后的秘密，正随着汹涌的海浪，露出带着毒牙的尖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