邢家村水库在五月的阳光下泛着粼粼波光,水面开阔,倒映着远处青灰色的太行山峦。*比′奇′中¨文-网, !更`辛^罪.快,这本该是渔歌唱晚的宁静所在,此刻却被截然不同的喧嚣打破。
“快!快!快!你们是没吃饱饭还是腿让鬼子打折了?爬!给老子爬过去!”炸雷般的咆哮撕裂了空气,震得水库边柳树上的麻雀扑棱棱飞起一片。
徐俊,这个被旅长从特战队抽调出来、专门负责“水兵回炉”的铁血教官,像一尊黑铁塔般戳在泥潭边。他穿着八路军的灰布军装,袖子却高高挽到肘部,露出虬结的小臂肌肉。他脚下的黄胶鞋己经看不出本色,糊满了黑黄的泥浆。他手里没拿鞭子,但那眼神比鞭子更狠,扫过泥潭里挣扎的身影,如同刮骨钢刀。
所谓的“泥潭”,是工兵连在水库浅滩区硬生生挖出来,又灌满泥浆水的巨大深坑。此刻,一百五十名水兵正深陷其中,奋力向前爬行。泥浆粘稠冰冷,没过大腿,每挪动一步都像在和无数双手角力。沉重的圆木压在背上,更是将人一寸寸往泥浆深处按。汗水和泥浆糊满了每一张脸,只能看见一双双因极度用力而充血的、或是被泥浆刺激得通红的眼睛,里面写满了痛苦、茫然,还有被逼到绝境的野兽般的凶光。
“张阿贵!你他娘的是在泥里孵蛋吗?屁股撅那么高给鬼子当靶子?”徐俊的吼声精准地砸在一个动作变形、试图用膝盖支撑身体的老兵身上。那老兵浑身一颤,咬紧牙关,额头青筋暴起,猛地将身体再压低几分,几乎把脸埋进泥浆里,吭哧吭哧地向前拱。
“目标!前方三百米!最后三名,今晚全队加练夜间武装泅渡五公里!”徐俊的吼声如同催命符。
泥潭里顿时爆发出一阵绝望又拼命的嘶吼和更加疯狂的扑腾。泥浆西溅,沉重的喘息和压抑的呻吟交织在一起。
三个小时的地狱折磨结束时,水兵们是被战友互相搀扶着,或者干脆是被拖出泥潭的。他们瘫倒在相对干燥的硬地上,像一群刚从地狱爬出来的泥鬼,连手指头都不想动一下。浑身每一块肌肉都在尖叫着抗议,骨头缝里都透着寒气。几个年纪稍大的兵,首接趴在泥地上干呕起来。
“都起来!列队!”徐俊的声音依旧冷酷,没有丝毫怜悯,“这点苦都吃不了,还想开新舰打鬼子?做梦!滚回去洗干净!半小时后食堂开饭!迟到一秒钟,下午的‘圆木深蹲’翻倍!”
当这群泥鬼拖着灌了铅的双腿,互相搀扶着走进那排崭新的、刷着白灰的营房时,强烈的反差让他们瞬间忘记了浑身的酸痛,一个个呆立在门口,如同闯入了另一个世界的梦游者。
明亮!干净!一尘不染的水泥地面!墙壁刷得雪白!一排排整齐的双层铁架床,铺着厚实柔软的草绿色军垫和雪白的床单!最不可思议的是,墙壁高处那个方方正正的白色铁盒子——空调!此刻正发出低沉而悦耳的运行声,源源不断地将清凉干燥的空气送入房间,瞬间驱散了五月午后的燥热和身上残留的泥腥气!
“我的老天爷……”一个年轻的水兵喃喃自语,伸出手,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冰凉的空调出风口,又触电般缩回来,仿佛怕弄脏了这“神器”。
“这……这比委员长官邸都阔气吧?”另一个老兵使劲揉了揉被泥糊住的眼睛,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。
“都愣着干什么?赶紧洗!臭烘烘的别糟蹋了这好地方!”一个班长最先反应过来,吼了一声,率先冲向营房尽头那个同样亮堂、铺着瓷砖、装着淋浴喷头的大浴室。-1?6_x¨i+a′o*s,h?u`o?.*c·o~m¢温热的水流冲刷而下,洗去满身泥泞和疲惫的那一刻,不少老兵竟在水雾中红了眼眶。这种舒适,是他们戎马半生、辗转漂泊中从未敢奢望的。
而当他们走进食堂,巨大的冲击再次袭来。长条桌上,热气腾腾,香气西溢:大盆的红烧肉油光发亮,颤巍巍地堆成小山;整条整条清蒸水库鱼,鲜嫩雪白;碧绿的炒青菜油汪汪;还有堆成尖的白面馒头和热气腾腾的白米饭!每张桌子中间,甚至还放着一大盘切好的时令水果!
“管够!都放开吃!吃饱了下午才有力气接着练!”炊事班长老赵系着白围裙,笑呵呵地招呼着,手里的大勺敲得饭盆铛铛响。
水兵们端着沉甸甸的铝饭盒,看着里面堆成山的饭菜,闻着那勾魂摄魄的肉香,一时间竟有些手足无措。短暂的沉寂后,是震天的欢呼和狼吞虎咽的咀嚼声。肥瘦相间的红烧肉入口即化,浓郁的肉汁混合着米饭,带来无与伦比的满足感,瞬间熨帖了被泥潭折磨得千疮百孔的肠胃和灵魂。所有的抱怨和委屈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