苦地皱起。
刘周一遍遍地擦拭着,动作笨拙而专注。火光映照着他苍白憔悴、沾满血污和泥污的脸,和他眼中那永不熄灭的、名为“不甘”的火焰。
做完这一切,他瘫坐在陈七身边,背靠着冰冷的墙壁。腹部的暗伤和脏腑的剧痛如同潮水般再次袭来,他捂着嘴,压抑着剧烈的咳嗽,指缝间渗出暗红的血丝。
他看着陈七依旧惨白的脸,感受着他微弱但似乎稍稍平稳了一点的呼吸。吊气散和鬼见愁…真的有用吗?他攥紧了手里仅剩的两枚铜钱,冰冷的棱角刺入掌心。
这点钱…什么也做不了。
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,再次将他包围。比身体的痛苦更甚。他看着油灯摇曳的昏黄光晕,看着陈七在光影中脆弱如同纸人的侧脸,看着自己沾满污秽和血迹的双手…
力量…钱…他需要更多!更多!
一个冰冷而疯狂的念头,如同黑暗中滋生的毒藤,再次缠绕上他的心:**后山!**
那个被所有预备役视为禁忌、象征着死亡归宿的地方!但也是传说中,埋葬着武馆历年死去的弟子、甚至可能埋藏着某些死去弟子随身物品的地方!乱葬岗!
风险?被野狗撕碎?被护院发现?被不干净的东西缠上?
但…陈七需要钱救命!他需要力量打破这该死的枷锁!与其在绝望中等死,不如去地狱里搏一线生机!
这个念头一旦升起,就再也无法压制。它像野火一样燃烧,烧毁了所有的恐惧和犹豫。
夜更深了。惨淡的月光被浓厚的乌云遮蔽,天地间一片死寂的黑暗。药堂里,只有陈七微弱的呼吸声和油灯灯芯燃烧的噼啪声。
刘周缓缓站起身。他最后看了一眼陈七,眼神复杂,有愧疚,有决绝。他将那仅剩的两枚铜钱,轻轻放在陈七的枕边。然后,他悄无声息地走到药堂后墙那个破洞前,如同融入黑暗的幽灵,钻了出去,彻底消失在冰冷死寂的夜色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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后山的夜风,带着山林特有的湿冷和一种深入骨髓的、令人不安的腐朽气息,如同无数只冰冷的手,抚过刘周裸露的脖颈和手臂。脚下的山路崎岖湿滑,布满尖锐的碎石和盘根错节的树根。四周是浓得化不开的黑暗,参天古木扭曲的枝桠如同鬼魅伸出的利爪,在风中发出呜咽般的声响。
远处,隐约传来几声野狗拖长了的、凄厉的嚎叫,在寂静的山谷中回荡,更添几分阴森恐怖。
刘周的心跳如同擂鼓,每一次呼吸都小心翼翼,冰冷的空气灌入肺里,牵扯着脏腑的剧痛。他强忍着伤痛,凭借着白天采集铁骨草时留下的模糊记忆,在黑暗中摸索着前进。每一步都踩在松软的腐叶和湿滑的苔藓上,发出极其轻微的“沙沙”声,在他听来却如同惊雷。
乱葬岗的位置,是所有预备役弟子口口相传的禁忌。在武馆后山最深处,一处背阴的山坳里。
不知走了多久,脚下的泥土渐渐变得松软粘稠,空气中那股若有若无的腐朽气息越来越浓烈,混合着一种淡淡的、令人作呕的甜腥味。月光偶尔从乌云的缝隙中透下惨白的光,照亮前方一片被踩踏得异常狼藉、寸草不生的坡地。
到了。
眼前的景象,让刘周这个在屠宰场见惯了血腥的人,也感到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!
坡地上,散乱地分布着数十个大小不一、深浅不一的土坑!有些坑很新,泥土还是潮湿的暗红色,散发着浓重的血腥味。有些坑则很旧,泥土发黑,上面覆盖着一层薄薄的枯叶和苔藓。大部分坑都是空的,只有少数几个坑里,能看到被草席或破布胡乱裹着的、残缺不全的尸骸!
一只腐烂得露出森森白骨的手臂,无力地搭在坑边;一个骷髅头空洞的眼窝,在惨淡的月光下反射着幽冷的白光;几条瘦骨嶙峋、皮毛肮脏的野狗,正围在一个新坑旁,发出低沉的咆哮和贪婪的撕咬声,拖拽着一截裹着破布的、看不清形状的东西!浓烈的腐臭味和血腥味几乎令人窒息!
这就是预备役的归宿!像垃圾一样被丢弃在这里,任由野兽啃食!
胃里一阵剧烈的翻腾,刘周死死捂住嘴,才没让自己当场呕吐出来。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,瞬间将他淹没。他想掉头就跑,逃离这人间地狱!
但…陈七那张惨白的脸,他微弱的气息,还有怀里那本粗糙的《莽牛劲》册子…如同烧红的烙铁,烫在他的心上!
他深吸了一口那令人作呕的空气,强行压下翻腾的恐惧和恶心。目光如同鹰隼般,在惨淡的月光下,扫视着这