疫……首到有一次,因为一份数据出现了异常,我被要求跟着一位前辈,亲自去研究所进行核对。”
说到这里,她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,那双漂亮的眼睛里,盛满了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恐惧。
“我只去过那一次……就一次……”
“那里……那里不是研究所,是地狱!是活生生的地狱!”她的声音陡然变得尖利:“那些被叫做‘马路大’的人……男人、女人、甚至还有孩子……他们……他们……”
她再也说不下去了,捂着脸,发出了压抑而痛苦的呜咽。
那些只看了一眼就足以纠缠一生的画面,再次清晰地浮现在她眼前。
许峰沉默地听着,紧握的拳头,指节己经捏得发白。
他能想象,一个受过现代医学教育,以救死扶伤为天职的年轻女医生,在亲眼目睹了731部队那惨无人道的活体实验后,会受到怎样巨大的精神冲击。
过了许久,林雪的哭声才渐渐平息。
她抬起满是泪痕的脸,继续说道:“从那天起,我就疯了一样地想要摆脱那里。我装病、装疯……用尽了一切办法。或许是我的老师在军中有些关系,也或许是他们觉得我这种精神状态不稳定的人,不适合参与核心机密。最后,我被……被‘剔除’了出去,调回了医院,不准再接触任何相关项目。”
“但是,他们并没有完全放过我。”她苦笑了一下:“偶尔,研究所的人还是会来医院,找我进行一些纯粹的学术探讨。因为我的导师,是霓虹国内细菌学领域的权威,他们需要借助我的知识,解决一些技术上的难题。”
“天蝗投降的消息传来后,一切都乱了。我知道,军方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,抹掉731存在过的所有痕迹。所有参与过的人,所有知道内情的人,都会被灭口。”
“那你为什么不跟着大部队撤离?”许峰冷冷地问。
“我不敢。”林雪摇了摇头,脸上露出一丝恐惧和后怕:“我知道的太多了。跟着他们走,才是死路一条。在撤离的路上,‘意外’死亡,是最好的灭口方式。”
“所以你选择了逃跑?”
“是。”林雪点了点头,她像是想起了什么,走到床边,从枕头底下摸索了一阵,拿出一个用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小包。
她回到桌边,小心翼翼地打开油布包,里面露出的,是一个黑色的硬皮笔记本。
“我跑的时候,带走了一样东西。”她将笔记本推到许峰面前,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沙哑。
“这是……我在参与项目期间,记录的一些临床数据和观察笔记。里面没有提到‘马路大’,也没有提到那些残忍的实验。但是,里面记录了不同编号的实验体,在感染不同剂量和种类的菌株后,身体出现的各种详细病理反应……还有,还有一些是他们来找我探讨时,我偷偷记下的,关于鼠疫、霍乱等细菌武器化的关键技术参数。”
她抬起头,看着许峰,眼神里带着一丝决绝:“这份笔记,或许不能将他们所有人都钉在耻辱柱上。但只要它在,只要它能落到对的人手里,就能证明,731部队不是一个传说,那场持续了数年的细菌战,是真实发生过的!”
“所以,他们才要不惜一切代价地追杀我,拿回这份证据。”
笔记本静静地躺在桌子上,像一个潘多拉的魔盒。
许峰伸出手,指尖在笔记本粗糙的封皮上轻轻滑过,那冰凉的触感,仿佛带着无数冤魂的温度。
他终于明白了一切。
明白了这个女人为何如此与众不同,为何会沦落至此,也明白了她身上那股挥之不去的恐惧和哀伤,到底从何而来。
屋子里再次陷入了死一样的寂静。
林雪低着头,像一个等待审判的犯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