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这件事瞒不了阿母太久。”裴昭情绪还算平静,但那双黑眸里布满红血丝,泛着些许绯红,“待阿母回府,我会亲自与她说的。”
话虽这么说,这段时间阿母有多担忧兄长安危,他都看在眼里,如实告知,阿母只怕会痛断心肠。可若不据实相告,待尸首回京,对阿母的打击更大。
裴廷猷老泪纵横,捶胸叹道:“宥之自幼聪慧,心思透彻,我一首以他为傲,可他在朝为官时,实在太过刚正,不懂转圜,也不会藏拙。岐州势力复杂,他身为督邮,位轻权重,只要行事稍有不慎,便会得罪人……”
说到后来,裴廷猷己是哽咽难言。
两个孩子都是他看着长大的,他太清楚裴恕离世,会对裴昭产生多大的影响。特别是裴恕死因太过离奇,他怕裴昭之后会想不开……
书房倏然沉寂。
裴昭凝视着二叔父悲恸到摇摇欲坠的模样,整个人好似游离在现实之外,良久,那晦暗不定的目光缓缓挪向窗外。
望着暗淡的天色,一阵冰凉的荒谬感在心头蔓延。
兄长离京好似还是昨日的事情,转瞬就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,阿母日日夜夜为兄长祈祷,终究还是没能等到兄长回京团聚。
…
临近傍晚。
晋国公府得知裴恕离世的消息后,亦是悲痛难忍。
老太太食不下咽,独自在祠堂里待了很久,宋令仪怕老太太身体扛不住,晚些时候送了参鸡汤去,撒着娇哄着老太太喝了半盅。
老太太坐在梨花木圈椅上,抚了抚匐在膝头的外孙女的鬓发,缓缓道:“令仪,裴家兄弟感情深厚,宥之离世,鉴之心情定然低落,你明日代外祖母去裴府探望探望吧。”
宋令仪轻声应下。她还未见过裴家大哥,只听说是在外地做官。伯母去长生殿就是为裴家大哥祈福,这下白发人送黑发人,不知该有多难过。
“还有一事。”老太太叹声道,“依大渊习俗,鉴之需要服丧一年,你们的婚期得推迟了。”
大渊的服丧制度不似前朝苛刻。前朝要服丧三年,服丧期间还得辞官,大渊规定只父母兄弟离世,需守孝一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