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‘维进联盟’的全称是‘维护人类社会文明和进步大联盟’,创立于本世纪初,它像‘国际人权组织’、‘绿色和平组织’、‘世界环保协会’一样,都是自发的民间组织,”金爵士说到这,脸上露出一丝自豪和骄傲,“不过它创立的宗旨和目的,以及发挥的作用,却是任何政府、组织、团体甚至联合国也无法替代的,它是人类文明的一大进步,它诞生的意义甚至超过了联合国!”
见我露出不以为然的神情,金爵士理解地笑笑,耐心地解释说:“人类社会的文明总是从低级向高级不断进化和发展,总的来说是一代比一代更文明更进步,但这种进步是曲折的,中间常伴随着停滞甚至倒退。最近的例子便是上个世纪爆发的两次世界大战,特别是第二次大战,在一个有着多年民主基础、工业文明高度发达的国度,居然诞生了一位破坏力空前惊人、影响了大半个世界和数代人的大独裁者,不仅残杀了数百万犹太人,也给整个世界带来了空前的灾难,这是整个人类社会文明的巨大倒退。多年来,无数社会学家、经济学家、政治家都在研究探讨出现这种倒退的根本原因,各种学说纷繁复杂。不过他们都忽略了一点,就是一个民主国家,如何渐变成诞生独裁者的温床?”
见我一脸茫然,金爵士顾自答道:“那是由于原本崇尚民主的社会环境和人文基础,在特定的历史条件和特定的历史原因下发生了改变,国民迫切需要一个为他们赢得民族尊严的铁血英雄,所以选择了独裁者。”
“抱歉,”我打断金博士的话,“这些历史对旁人来说或许是常识,不过对我来说却是对牛弹琴,我一点不懂。”
金爵士理解地点点头,摊开手说:“这么跟你说吧,你穿梭于游戏和现实之间,‘真实幻境’是完全按照真实世界来设定,人类的一切劣根都在那里得到了淋漓尽致的展现,完全可以把它当成人类社会真实的历史。对比这两个世界,你最大的感受是什么?或者说你对那个虚拟的世界最大的感受是什么?”
我垂下头,回想自己在那个虚拟世界中的种种经历和冒险,足足静默有顿饭功夫,我才缓缓抬起头,用发紧的嗓音说:“恐惧,深藏在心底永远挥之不去的恐惧,我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就会被人奴役侮辱,什么时候会被人无端地杀害。”
“没错!这正是文明社会与野蛮社会的主要区别之一!”金爵士鼓掌道,“缺乏起码的安全感,这是一切野蛮社会共有的标志!在那样一个社会中,从卑贱的奴隶到权力颠峰的帝王,都有着和你一样的恐惧感。百姓的命运掌握在权贵手中,所以对权贵感到恐惧;权贵的命运掌握在帝王手中,所以对帝王感到恐惧;而惟我独尊的帝王情况更糟,臣民还有具体恐惧的对象,帝王却不知该防着谁会背叛谁会造反。”
我突然想起了被勒布依弑杀的完颜亮,他弑君篡位后大肆诛杀异己,手段不能说不严酷,杀掉的潜在敌人不能说不够多,但最后却还是死在自己兄弟手里。还有西夏皇帝李仁孝,他密令野利莫仁除掉我和托尼,大概也是源于灵魂深处那种挥之不去的莫名恐惧,生怕我和托尼会对西夏不利。我渐渐理解了金爵士的话。
“翻开人类社会的历史,你看到最多的是什么?战争!战争!还是战争!”金爵士激动地站起来,点着桌上的地球仪说,“世界上任何民族、任何国家的历史,都离不开战争,每一次短暂的和平,都不过是战争的间歇,都是在为下一次战争做准备。这一切的根源,除了源自与生俱来的不安全感,更多地是源自人类固有的劣根――――控制欲和支配欲。”
见我一脸茫然,金爵士挥着手说:“控制欲和支配欲体现在人类社会的方方面面,大到人与自然之间,国家与国家之间,小到人与人之间,甚至家庭内部。父母要支配控制子女,夫妻相互都想控制支配对方,朋友之间也要相互控制影响,这是矛盾的根源,争斗便产生。一个人想支配控制更多的人,一个民族想控制支配另一个民族,战争便诞生了。人类还想控制支配大自然,环境破坏也随之而来。不过,环境最终要报复,被控制的人也会反抗,人们便始终在压迫与被压迫,控制与被控制之间挣扎循环。
“在这样一种社会中,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是从属是支配是等级关系,正如贵民族历史上宣扬的:君为臣纲,夫为妻纲,父为子纲。在这样的社会关系中,个人的利益、尊严、人格都屈从于支配者,他没有独力的人格、尊严和利益。他自然就缺乏作一个人的起码安全感。”<