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以为他是从小到大没人要没人关怀,很可怜。?看+书_君+ _首!发+他也没说,他其实可以有地方住,更没说其实有一个人想帮助他,只是他不接受罢了。他就这么心安理得地利用我的怜悯、享用我的照顾,直至我一个月后用一句诗踩到他的痛脚,他才装不下去,掀掉我煮的豆子,直接走掉,再没回来瞧一眼。
云何欢甩开我后,又回到了自己原本的住处,使着云知规施舍的用度。只是整日紧闭房门,把自己锁在黑暗里。
云知规讲到此处时,我问了问:“在那之后,三殿下可有提起过臣,或尝试来找过臣?”
他摇头说,依他所见,没有,从来没有。当时没有,后来四五年也没有。
我忽然有些想笑:“所以,臣这里对三殿下而言,只是一个小小的插曲。”
后来,大军开拔,云家搬往京城。这次情势所迫,云知规才敲开了云何欢的房门。到京城后的四五年,云何欢始终住在云知规府里的小院里,书房对面的屋子。_狐/恋,闻_血? ,无?错*内!容/
一日又一日过去,四五年时间,云何欢对他哥哥的恨,渐有些松动。他说,只要哥哥能帮自己给自己母亲求到一个追封,他就原谅哥哥。
之后的事,云藏对此提出了个怎样糟践人的条件,都晓得了。
听他讲完后,我本斟好了一盏酒,却再不敢举杯。我不敢想象我的手会抖成什么样。
我竭尽全力,才能维持住出口字句的平静:“……多谢殿下告知。时辰将至,殿下快出发吧。”
回府路上,我几次险些跌下马,又重重咳了两声,掌心里刺目的红。
这次也不多,可人的气血经得起多少次这样消耗。
原来什么六年前惊鸿一瞥,心怀歉疚不敢再接近,都是假的。
我清清楚楚记在心里的旧事,不过是他憎恨云知规之余,恰巧撞见,玩耍的一个月而已。玩得足够,他又回去接着恨,比起此生十几年时光的纠缠,我那一个月根本不值得铭记。*珊¢叭/墈¢书,惘+ ′勉·沸/岳`独?
连那一个月都是假的,重逢后,软语温香、投怀送抱,种种仿若对我爱得不得了的形容,是为了什么,显而易见。
何况他已经跳在我怀里,对想报复的人耀武扬威过了。在这种方式下,见到那人惶恐难受,他就高兴。
他这样做,我算什么?
第二日,我与云何欢难得一同起个大早,不仅不互相磋磨地拖延时间,还帮着对方套衣服。就是我给他换上一件深蓝色的直裾时,他低头看着,一脸的不开心。
我将他衣领压实:“宫里不比臣府中,殿下想怎么穿就怎么穿。殿下没有官服,那就穿正经些。臣还让人给殿下打包了一箱类似的衣物,殿下爱用的零嘴也放了,待会一同送入宫中。”
“但我还是每天都有很长一段时间是跟太傅分开的,”他往前朝我怀里靠,“说实话,我想着都觉得很不习惯。”
我捏住他抚在我胸前的细爪子,对他此言,很肯定:“臣也替殿下觉得。今后殿下要学着自己起床,自己漱口,自己用早膳甚至伺候别人用膳;殿下想吃羊腿肉又啃不动,不会有人给殿下撕成条条小肉搁进碗里;殿下想用雪瓜,也不会有人给殿下切成一块一块,还喂着吃。”
“而且,还没人教我读书了。”云何欢拿出他惯用的可怜样,仰着脑袋对我眨眼睛,“秦太傅,我真觉得古人纵横捭阖的故事挺有趣的,我还想再听十个。”
我颔首:“殿下真好学,那以后臣每日都留宿官署,晚上给殿下讲书吧。相信殿下白日伺候君父,晚上定还有无限的精力来听。”
云何欢歪了两下头,道:“嗯,其实,细细品来,好像那些故事也一般。”他又往前依了依,一膝岔往奇怪的地方,“但我晚上一定会想太傅。”
我扫了眼丢在旁边的白绢团扇:“殿下把扇子带上,想臣了,就将扇子插在尚书台外边的花丛里。臣看见,晚上戌时就开尚书台的小门,放殿下进来偷情。”
他一下开心了,扑抱上来:“偷情有意思,说好了,要天天都偷情。”
波折一过,他又变回从前模样。每个动作都试图勾我,每一句话都柔情似水。我记得他起初就是这般。
云知规已去北境,他再如此表演,是给谁看?
总不能是把假的做成了真的,发自内心地喜欢朝我撒娇。
我一时陷入思绪,他两爪拍了拍我背:“太傅,你忘记回抱我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