典的针叶林正像墨绿色的地毯般铺展开来。

比预定时间早了两小时，飞机终究比电报和商船都快。

“陛下，刚收到的加密情报。”侍卫长里希特霍芬递过来三份电文，纸张边缘还带着高空的寒气，“伦敦方面传来的：印度土邦主的亲信己登上‘北极星号’，货舱里确有檀香木箱；南非总督的电报通过瑞士银行转发，内容……有些犹豫；澳大利亚秘书的皮箱经检查，底层缝着羊毛报价单。”

威廉三世接过电文，目光扫过“印度愿以三成棉花换反坦克炮图纸”时，笔尖在旁边轻轻一划，批注道：“给甜头，许以亚洲代理人名分，但图纸需分阶段交付，防其反噬。”

看到南非的“需见实际行动，方敢深谈”，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，批注得更首接：“鲁尔区机床先运十台作为诚意，同时让开普敦的德国商会放出消息，刚果矿主正与我方接触。”

最后落在澳大利亚的报价单上，红笔标着的“高于英国三成即独家供应”刺得人眼亮，他提笔写下：“让柏林商会不慎泄露给澳大利亚人，我方给阿根廷的羊毛报价，比他们的开价高两成。”

“把这些发往柏林。”他将电文递给里希特霍芬，语气平淡得像在吩咐下午茶，“让施特雷泽曼按批注处理，殖民地的事，不必事事请示。”

里希特霍芬刚要转身，又被他叫住：“加一句：瑞典铁矿的份额，给印度、南非、澳大利亚各留一个观察位，让他们知道，想分蛋糕，得先站队。”

柏林总理府的壁炉刚添了新柴，施特雷泽曼正对着地图出神，一份来自高空的加密电文突然送到案头。

展开时，仿佛德皇的笔迹在纸上跃然欲出，那三条批注像三把精准的钥匙，恰好插进三个殖民地的锁孔。

“印度给名分，南非打拉打，澳大利亚用利益勾……”施特雷泽曼喃喃自语，指尖抚过分阶段交付图纸、放出刚果消息、泄露阿根廷报价这几行字，忽然重重拍了下桌子，惊得壁炉里的火星都跳了起来。

“陛下这布局……”他望向窗外柏林的雾，眼里满是惊叹，“飞机还在天上，就把殖民地的心思摸得透透的！印度要的是底气，南非怕的是孤立，澳大利亚图的是实在……三剂药，药到病除。”

十二年前，他初见这位年轻的皇帝时，对方在登基大典上挥着剑说德意志要的不止是欧洲，那时他只当是少年意气。

如今才懂，那不是意气，是深不见底的城府。

一场瑞典提亲，明着是联姻，暗着却用矿业博览会做饵，把殖民地的野心、英国的盲区、瑞典的铁矿全串成了线，这哪里是联姻，分明是织了一张覆盖北欧与殖民地的大网。

“给陛下回电。”施特雷泽曼对发报员说，声音里带着抑制不住的振奋，“一切按批注执行。另：芬兰方面有异动，外长似有要事求见，己安排在斯德哥尔摩等候。”

运输机开始降低高度，斯德哥尔摩的机场在雾中若隐若现。

威廉三世望着窗外渐渐清晰的轮廓，指尖摩挲着英格丽德送的银质别针。

里希特霍芬刚要汇报柏林的回电，机舱门突然被敲响，节奏急促而郑重。

“陛下。”门外传来副官压低的声音，“芬兰外长己在机场贵宾室等候，说有关乎北欧安全的紧急事务，一定要在您抵达瑞典王宫前见您。”

威廉三世的目光从舷窗外收回，眼神骤然锐利起来：“嚯，整个北欧都乱成一锅粥……”

雾中的斯德哥尔摩，看来比他预想的还要热闹。

钢铁巨兽穿过最后一层薄雾，朝着跑道俯冲而下，引擎的轰鸣里，仿佛藏着整个北欧即将风起云涌的预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