喀啦喀啦──
喀啦喀啦──
细碎的摩擦声响,在时间冻结的巷子里格外吵人。
一条老得不能再老的杂种黄狗,左眼混浊不清像是病了,右前足不知跛了多少年。他嘴里咬着一条坏掉的跳绳,拖着身后一辆坏掉的童用三轮小脚踏车,蹒跚地往前,一步步往前。
脚踏车尾有个破烂小车篮,里头装着各式各样的坏掉的玩具。
和一朵枯萎的茉莉花。
脚踏车一轮是坏的,卡住的塑料轮胎在地上磨出喀啦喀啦的声音,让本来就精疲力竭的老狗,行走得更加缓慢。
在前头领路的那只胖橘猫倒是奔得很快,一溜烟就来到符纸婆婆的小木门前,喘了喘气,朝着小木门喵呜几声,然后转身往另一侧墙洞钻。
但他身形太胖,竟卡在小墙洞里进退不得。
小木门喀吱喀吱开了。
那只名叫地瓜的土黄色小猫从木门缝探出头来,见到卡在墙洞上的大橘猫屁股左右扭动,便飞快冲出门,对他屁股抡爪挥拳。“你露出破绽了!你露出破绽了!”
“喵呜──”胖壮的大橘猫被地瓜搥了几下屁股,终于挤进了墙洞,在墙另一侧朝小巷喵呜怪叫,像在抗议。
地瓜并未理睬胖橘猫,而是紧盯拖着脚踏车缓缓走近的大黄狗。
大黄狗走了好久,才气喘吁吁地来到门前。
“嗯?嗯嗯?”地瓜伸长了脖子,望着老黄狗身后曲折巷弄,半晌都不见有人跟着,这才问老黄狗:“你自己来的?你来向婆婆求符?”
“汪??”老黄狗应了一声,一跛一跛疲累地用鼻子将木门顶得更开,转身再咬起跳绳,试图把脚踏车往门里拖。
“嘶──”屋内伏在符纸婆婆桌上的紫灰色大猫见推门进来的竟是条狗,立刻站直了身子,双耳机翼般展开,朝大黄狗发出一阵威吓哈气声。
“哦,大狗。”地瓜在门旁说:“芋头最讨厌狗了,他会把你的脑袋扒飞,把你另外三条腿全折断哟──”
“汪??”老黄狗似乎听得懂地瓜的话,微微露出害怕的神情,却没停下动作,继续费力拖着坏掉的脚踏车往门里钻。
“嘶嘎──”紫灰色大猫芋头壮硕得像头小豹,伏在木桌前,竖耳怒目地朝老黄狗龇牙咧嘴,想令他知难而退。
符纸婆婆倒是不以为意,只微微歪着头,露出疑惑的神情。
“芋头,你想干嘛?”地瓜挤在老黄狗脚边嘻嘻笑着。“婆婆这扇门谁都可以进来,好人可以进来,坏人也可以进来,猫可以进来,连鬼都可以进来,狗当然也可以进来啊!”
“我讨厌狗的味道,会熏得我吃不下饭!”芋头见老黄狗不理他的威吓,仍往门里挤,气得弹出爪子,他的爪子锐利得如同一把把小刀。
“你不喜欢,就放假吧,让我当值日生。”地瓜瞪大眼睛,突然蹦到老黄狗屁股后头,帮他抬起脚踏车往门里推,还不停往里头喊。“我等好久了,我要当值日生!”
“你还没当值日生的资格??”芋头见老狗将整台脚踏车都拖进了屋,地瓜还在后头帮忙将掉落的烂玩具一一抛回篮子里。他鼻端嗅到浓浓的狗味,只恨得怒叫几声,倏地蹦得好高,跃到一处高架子顶端,嫌恶地俯看着老狗,说:“臭狗,你要求什么符?快讲!”
“汪??”老黄狗费力仰起头,朝着芋头应了一声。
“对我说干嘛?求符要对婆婆说!”芋头怒叱。
“汪、汪汪??”老黄狗鼓足全力、挺起身子,用一只前足攀上木桌,探头朝符纸婆婆低声吠叫。“汪??汪汪??”
“力气??变大??”地瓜跃上木桌,来到芋头常驻的位子,歪着脑袋努力理解老黄狗声声虚弱犬吠里的意思。“牙??厉害??强壮??”他不解地问:“老黄狗,你说什么呀?你到底想求什么符?”
“他想要变年轻,变强壮,让牙齿变厉害。”芋头在高架顶端焦躁喵叫。“他想求一张让自己变年轻、变强壮,让他能凶悍咬人的符呀!”芋头并不太介意地瓜占了他的位子,却十分介意老黄狗将爪子按在桌上,更介意老黄狗的口水滴上木桌。他急急翻译,想尽快打发老黄狗离开。
“嗯。”地瓜模仿芋头以往的姿态,优雅地理着毛,翻翻爪子、摇摇尾巴,将自己当成大法官般,慢条斯理地说:“老黄狗,你可知道,向婆婆求符,是要付出代价的。你带来的这些──嗯,根本就是一堆破烂嘛!”
“车篮里有个皮包,里头有钱!”芋头