但现在可不一样──

他用婆婆的符变得强壮许多，眼睛不再流泪且看得清楚，他能看见每个家伙脸上溢出的恐惧，看见被他咬着小腿的高中生脸上痛苦的神情。

他的下颚有力极了，倏地松开带头的高中生，转身咬上另一条不停踢在他身上的小腿，这家伙每次动手打他的小主人时，下手特别大力。

他向婆婆求符，就是要报仇。

替他的小主人报仇。

他要咬到这些坏家伙再也不敢欺负他的小主人为止。

他的身体也变得强壮有力，不像前几次被他们轻易地踢飞。就算他们从墙边抄起了塑料水管重重地往他身上狠抽，他也能撑住不倒──虽然还是一样痛。

磅！

他的脑袋被不知第四还是第五个高中生拿砖头重重一砸，砸得眼冒金星，终于松开了口。

他觉得婆婆的符有用极了，那块砖头碎成两半。

他为自己的铁头感到骄傲。

他为自己能帮小主人奋战感到骄傲。

他的头淌下了血。

“哇！”一个高中生扛着不知从哪翻出的大花盆，正要往老黄狗背上砸，却被地瓜攀上脸咬住鼻子，痛得脚一软、手一松，大花盆落下，压中他同伴的脚，痛得那家伙发出了哀号。

“不对呀??”地瓜骑在砸落花盆的高中生脸上，挥动左右勾拳殴打他脸，见到大黄狗满头是血地与剩下几人搏斗，心里觉得奇怪──

就算他带去求符的那些破烂玩具中，夹带一个来路不明的皮夹，也难以买到这么大的力量。

地瓜猜想或许老黄狗此时展现出来的力量里，有一大部分来自于老黄狗自己。他把这几年来对大小主人的想念、对旧家的想念，一口气浓缩起来，然后全力爆发开来。

“汪吼──”老黄狗咬着第三人的小腿，喉间滚动着愤怒和兴奋混杂在一块的声音。

他觉得只要狠狠教训眼前这些恶棍、打跑他们，就能送小主人回家了。

他觉得这次小主人应该可以认出自己。他相信自己立下了大功，大主人也会像以前一样，张开双臂拥抱他、笑着摸他的头。

虽然那是好久好久的以前。

但他还是这么相信，而这份相信，正提供他源源不绝的力量。

“汪、汪吼──”他的脑袋被第二块砖头砸个正着，嘴巴被好几只鞋尖重重踢过一下又一下，但他还是撑得住。

“这是什么狗呀？怎么这么可怕？”“这只狗打不死！”“嘴巴都歪了还会咬人？”“好痛啊！”

五个高中生的战斗力变成了负数，他们拉起裤管检视双腿上可怕的渗血齿痕。他们终于开始后退，望着老黄狗的神情就像是望着怪兽一样。

“汪吼、汪??”老黄狗瞪着跑远的高中生想趁胜追击，但才跑两步，就扑倒在地上。

他那病了的眼睛又开始刺痛发痒起来，跛了的前足也逐渐酸软无力，撞碎两块砖头的脑袋淌出的血染红了他整个头，被踢歪了的嘴巴阖不上了，舌头挂在嘴巴外，被烟蒂烫伤的舌尖又开始痛了。

好痛好痛，每个地方都好痛，他甚至分不出全身上下到底是哪里在痛。

但他觉得如果可以舔舔小主人或是大主人的手，或许就不会这么痛??

他费力地抬起头，望着从角落走出的矮小初中生，使劲想撑起身子保护他回家──那个本来也是他家的家。

矮小初中生颤抖地转身跑了，脚步声越来越远。

“汪??”老黄狗混浊的眼睛望着巷弄远方小主人的背影，有些遗憾他还是没能认出他。他觉得小主人长高长大了，虽然现在还打不过那些高中生，但再过一段时间或许就可以了。

他不禁有点开心，觉得婆婆的符确实很有用，他缩了缩舌头，准备起身继续搜集各种玩具或是皮夹，让他换更多符，来帮助小主人击退更多敌人，直到他变得更高大强壮。

但是现在的他，连将舌头收回嘴里的力气都没有了。不知怎地，他发觉自己的身体正被缓缓往后拖行。他回头，是地瓜拖着他走。

他看见后方的巷弄景象和刚刚有些不同，四周有些缓缓飘动的落叶僵凝在空中。

他被拖回了那条时间冻结的小巷子里。

“哇！你带他回来干嘛？”

伫在矮墙上的芋头，远远地朝拖着老黄狗走来的地瓜叱骂。

“我??”地瓜嚷嚷，“我是值日生，我有权这么做，我想带他进洞里?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