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黄狗努力睁大眼睛望着巷弄左右。

他突然抬起了头。

有根烟蒂不知从哪儿抛下，碰到地面答答地弹了几下。

老黄狗连忙起身拖着跛足奔去，用舌头沾起烟尾， 再奔回来将烟蒂抖在符上。

地瓜终于知道他燃符的方法了。

烟蒂很快熄了，只将符烫出一个小洞。

但老黄狗也不气馁，继续等着，小巷子不时会有未熄的烟蒂扔下楼，一根灭了，很快又落下另一根。

老黄狗像忙碌采蜜的小蜜蜂，来回叼烟蒂烫符，不时烫着自己舌头或是鼻子。

地瓜起初看得有趣，但渐渐觉得无聊了。每一根烟蒂，都只能将符纸烧出几个破洞。

不知过了多久，当老黄狗将第六十三根烟蒂扔在已烫出数十个大小破洞的符上时，符纸上破碎的墨字终于一齐发出了光。

“好了、好了，符生效啰！”地瓜喵喵叫地阻止老黄狗继续找烟蒂。“再捡下去，你的舌头就要被烫熟了。”

“汪??”老黄狗完成了一件艰辛的工作，疲累地伏下，将沾黏烟蒂时不停被烫着的舌头垂在嘴巴外散热，虚弱地喘着气。

但他没休息多久，便因一阵自远处传来的钟声而竖直耳朵，站起身来。

那是邻近一所初中的放学钟声。

老黄狗急急往巷子外跑，他那持续淌泪的病眼渐渐变得清澈，跛腿变得轻盈，他全身都变得有力了──

符纸生效了。

他跑得越来越快，尾巴高高竖起，一嘴七零八落的老牙也变得整齐而结实。

“等等、等等！”地瓜跟在他身后。“你要行动了吗？你想要咬谁？你为什么要咬人？”

“汪、汪汪汪！”老黄狗因为重新获得了力量而兴奋不已，他越奔越快，连回答地瓜的问题都吠得比之前清楚。

“报仇？你想要报仇？”地瓜问：“你要找谁报仇？”

老黄狗终于在街道一角停下。

另一头，就是那放学钟声响起的初中。

学生们鱼贯地走出校门，四散开来，各自回家。

地瓜不停地问，老黄狗有时答、有时不答。

“小主人？你在等你的小主人？”地瓜喵呜问着：“什么？你说他现在不是你的小主人了？他是你以前的小主人？为什么是以前？哦，因为大主人把你??扔到很远很远很远的山上，而你花了很久很久很久的时间终于找到路回来。”

“所以你来向婆婆求符，你想??”地瓜望着老黄狗炯炯有神的眼睛。

老黄狗的视线停在一个戴眼镜、矮矮瘦瘦的男孩身上。

“汪??”老黄狗终于慢慢地动了。

他如同跟踪兔子的狐狸，缓缓地跟在那初中生身后，与他保持一段不近不远的距离。

矮小初中生不时左顾、不时右盼，像在担心着什么，从人潮熙攘的校园门口一路转进静僻的巷弄。

“你是说??”地瓜跟在老黄狗屁股后，费力地从那难懂的狗吠中，理解老黄狗的复仇动机。“你以前的大主人因为搬新家不要你，所以你要变得强壮，然后呢？你想要报仇？”

眼前的初中生绕进了一条更偏僻的小巷里，不时停下脚步，看着手机上的地图，思考着接下来要怎么走。

很显然地，这条路并非他以往熟悉的回家之路，是另一条刻意绕远的路。

老黄狗的脚步陡然加快。

不再像是跟踪兔子的狐。

而是犹如一头出战的狼。

“等等、等等！”地瓜追后面。

矮小初中生仿佛察觉到凶险的气息，停下脚步回过头来，见到向他冲来的剽悍老黄狗，吓得拔腿就跑。

老黄狗紧追在后。

矮小初中生从小巷弄奔入了一条岔巷，忽然停下脚步。

老黄狗扑追进入岔巷空地，露出彷如恶虎般的神情，咧嘴怒视矮小初中生──身前几个身穿高中制服的家伙。

“哟？”一个高中生说：“又是这只狗？”

“不是这只啦，这只比较凶。”另一名高中生哈哈大笑。“上次那只老狗我一脚就踢飞了，说不定早就死啦，嘎哈哈哈！”

第三个高中生嘻嘻笑着对初中生说：“你每天都找不同路回家，不累呀？”

“对啊！”第四个高中生说：“乖乖交钱不就没事了。”

“你带狗来吓我们呀？”第五个高中生问。

“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