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阵嘈杂声在寂静的夜里尤为清晰,苏白知道他不走的话以后这些人会随时这样闯进来‘查户口。’
想到母亲和妹妹惊惶不安的眼神,苏白勉强自己扯了扯嘴角,“三天,再给我三天时间,我保证走。”
这些人听他这样说才肯走。
小洋楼在暗夜里重归寂静。
苏白把妹妹从床底下扒拉出来,抱在怀里轻声哄着,又安慰了母亲,直到凌晨才拖着疲累的步伐回到自己房间。
躺在 床上,被褥冰凉。
以前有母亲的照料,四季他总是盖着最舒适的被子入睡,脏了有杨妈帮他换,每次洗晒好的被子都是软软地、香香地。
如今身上的薄被还是他翻箱倒柜从柜子角落里找到的,盖在身上 透心的凉,即使把身上的棉衣都盖上,小腿以下也都是冷的没有知觉。
他也从不知道,京市的冬天竟然这么冷。
不像沈君翼,那个人好像是天然的大火炉,即使是在寒冬里没有烧炕的时候,那人盖着薄被,被窝里也是暖烘烘地。
脚蹬在他小腿上,不一会身上就都暖洋洋地了。
苏白轻咬下唇,他怎么能又想到那个人?
可是,三天后就又要回到青牛村了,想与不想,到时候他还是要跟那人见面。
只希望这三天的时间能过得慢一点。
虽然母亲的眼睛没有复明的希望了,但是苏白还是根据古方去药店买了药配了些眼药水,可以缓解眼睛干涩等问题。
至于小妹,他发现小妹虽然不说不笑,但有一次竟然不知从哪个角落里找到一支笔,写写画画了起来。
苏白把书房密室中父亲以前用的雪白稿纸装订成册,然后让小妹画画。
“等小蝶把这本画册画满,哥哥就回来了。”
三日时间一晃而过。
临行前夜,小叔苏凌峰与他在小院对坐下围棋。
从前,对面坐的是他哥。
他们兄弟俩自幼丧父丧母,艰难扶持长大,在大哥娶到蒋红之前,他从来不知道家是什么样的。
蒋红到了他们家以后,把家里每个房间都挂上了好看的窗帘、床单被子都是整套的,饭菜永远都很可口,生病了会有人给他量体温喂药。
在这之后他们兄弟俩一个成为了知名的翻译家、一个进了军区部队…
如今,对面的人换成了他年幼的侄子。
“小叔,你的项链能取下来让我看一下吗?”苏白问道。
苏凌峰随手取下了脖子上的项链递给他,“咱们苏家的孩子都有,你的呢?”
随即想到什么,他抿了抿薄唇。
“丢了。”苏白回来后他房间里的抽屉早就别人翻的什么都不剩了。
仔细看手中的项链,苏白觉得自己猜的没错,沈母脖子上挂的那条项链正是出自京市普云寺。
沈母难道是京市人?
把项链递还给苏凌峰,苏白拜托道,“我下乡后,母亲和妹妹就劳烦小叔了。”
如今家里出了这种事才明白什么叫做日久见人心,从前交好的邻居甚至亲戚对他们避之不及,只有小叔敢在这个时候对他们伸出援手。
想到这里,他起身朝小叔跪下,“小叔今日之恩,苏白永生不忘。”
“一家人不说两家话。”苏凌峰单手将他扶起,嘴角漾出了点笑意,“不过你既然给小叔拜了早年,小叔总得给包个红包。”
他塞到苏白手里50元钱,“下乡不比家里,手里没钱可不行。”
苏白没有拒绝,只在心中暗暗发誓将来一定会百倍地还给小叔。
“这次你下乡,最迟三个月我就想办法让你回来,”苏凌峰缓缓落下一个棋子,看着面前与自己哥哥相似眉眼的侄子露出一个温润地笑容,“等我们小白回来,小叔就让人给你介绍个好姑娘,早日成家也好让你九泉之下的父亲放心。”
成家、苏白脑海中突然就跳出来一个人,下棋的手指微顿。
但,他可不是什么好姑娘,甚至不是一个姑娘。
“我,现在还不太想考虑感情问题,”而且苏白也不想为了成家而成家,他依然保留着自己一直以来对感情的期许,将来跟一个自己深爱并且也深爱自己的人结婚。
若非如此,大半辈子的婚姻生活该有多么无趣。
苏凌峰抬眸看他,岁月在他身上沉淀出了一种儒雅睿智地气质,“小白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?难道是在乡下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