留了一瞬,确认她不会做出任何“不当”举动后,便如同石雕般守在了门外。巨大的石门隔绝了内外,也隔绝了叶轻眉与那个她生活了十六年的世界。
黑暗,浓稠得化不开的黑暗,瞬间将她吞噬。唯有甬道两侧的墙壁上,每隔很远才镶嵌着一颗鸽子蛋大小的萤石,散发着极其微弱、带着惨淡绿意的幽光,勉强勾勒出脚下粗糙冰冷的石板路和两侧巨大石壁的轮廓。萤石的光芒实在太弱,只能照亮方寸之地,更远处,是深不见底的、仿佛能吞噬一切的黑暗深渊。
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湿气,冰冷的水珠从头顶的岩缝中渗出,滴落在石板上,发出“嗒…嗒…嗒…”的单调声响,在这死寂的环境中被无限放大,如同敲打在心脏上的丧钟。每一次水滴落下,都让叶轻眉本就紧绷的神经猛地一颤。
她扶着冰冷潮湿的石壁,指尖传来的粗糙与寒意让她稍稍稳住心神。她开始沿着这条唯一的甬道,向着皇陵的深处,向着那无数帝王长眠之地,一步步走去。靴底踏在石板上的声音,在巨大的空寂中被放大,清晰得有些刺耳。
不知走了多久,甬道似乎没有尽头。两侧的石壁变得异常光滑,上面开始出现巨大的、风格粗犷而狰狞的浮雕。那些浮雕描绘着远古的战争场景:脚踏巨龙的战士挥舞着山岳般的巨斧劈开星辰;三头六臂的魔神仰天咆哮,喷吐着焚毁大地的烈焰;无数形态扭曲的妖魔在血海中沉浮挣扎……画面充满了原始的暴虐与毁灭的气息,看得久了,仿佛能听到那远古战场上的金戈铁马与凄厉惨嚎,让人心神摇曳,头晕目眩。
叶轻眉移开视线,不敢多看。她能感觉到,那些浮雕并非仅仅是装饰,其中似乎蕴含着某种残留的、强大而混乱的意志碎片,无声地散发着精神上的压迫感。越往深处走,这种压迫感便越强,如同实质的水流,不断冲刷着她的神魂。
刑天笔被她紧紧握在手中,笔杆顶端那粒暗红宝石依旧死寂一片,没有丝毫反应。这件往日里令无数人闻风丧胆的利器,在这片死寂的皇陵深处,似乎也失去了灵性,变得和普通的顽铁无异。
终于,甬道到了尽头。
眼前豁然开朗,却又陷入一种更加宏大而压抑的死寂。
这是一片难以想象的巨大地下空间,穹顶高得仿佛没有尽头,隐没在无尽的黑暗之中。下方,是一片浩瀚的、由无数巨大石棺组成的“棺海”。每一具石棺都大得惊人,如同沉眠的巨兽,由整块巨大的、不知名的黑色岩石雕凿而成,表面没有任何纹饰,只有岁月留下的斑驳痕迹和厚厚的灰尘。
石棺按照某种玄奥的方位排列着,层层叠叠,一直蔓延到视野的尽头,隐没在萤石幽光无法照亮的黑暗里。无数微弱如萤火的光芒在棺椁之间或明或灭地飘荡着,那是磷火,是亡者骨骼中逸散出的点点残魂微光,如同无数只冰冷的眼睛,在黑暗中无声地注视着闯入者。
万籁俱寂。只有叶轻眉自己的心跳声,在这片死者的国度里,显得如此突兀而响亮。一种源自生命本能的巨大恐惧和渺小感,如同冰冷的潮水,瞬间将她淹没。她站在入口的高台上,望着这片浩瀚的棺海,感觉自己像一粒被投入无垠死海的尘埃。
就在这时,一种极其微弱、却异常清晰的召唤感,毫无征兆地从这片棺海的最深处传来!
那感觉并非声音,而是一种直接作用于神魂的悸动。像一根无形的弦,在她灵魂深处被猛地拨动了一下。冰冷,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熟悉感和……渴望?
叶轻眉的心脏骤然狂跳起来!这感觉……与昭阳殿上她失控落笔时,那股攫住她的冰冷意志何其相似!甚至更为清晰,更为迫切!
她不由自主地向前迈了一步,目光死死地投向那片召唤感传来的方向——棺海的最中心,那片最为幽邃的黑暗。
那里,似乎矗立着一具与众不同的石棺。周围的棺椁在微弱磷火下尚能看清轮廓,唯独它所在的那一小片区域,黑暗浓稠得如同墨汁,连飘荡的磷火都远远避开,仿佛那里盘踞着连亡魂都恐惧的存在。
召唤感越来越强,越来越清晰,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引力,拉扯着她的神魂,催促着她靠近。
叶轻眉深吸了一口冰冷而腐朽的空气,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和巨大的恐惧,一步一步,踏入了这片沉寂千年的死亡之海。
她小心翼翼地穿行在巨大的石棺之间,每一步都踏在厚厚的积尘上,发出轻微的“沙沙”声,在绝对的寂静中显得格外刺耳。脚下冰冷坚硬,头顶是无尽的黑暗虚空,只有身旁那些如同小山般沉默的石棺投下巨大的、扭曲的阴影,仿佛随时会活过来将她吞噬。飘荡的磷火如同幽魂,无声地掠过她的