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尽欢听着奶奶所说的。

短短的几句话，又何尝不是包含了奶奶一生的委屈和隐忍？

从奶奶身上，她看到老一辈子的婚姻，是不幸福的。

就比如爷爷那种大男人主义的性格，一根筋犟到底。

说是什么就是什么，现代新时代的女性谁能忍受？

江尽欢突然明白，老一辈子的离婚率低，是另一方默默承受所有的委屈换来的。

就比如现在的时奶奶和时爷爷。

她勉强一笑，说，“我在想，婚姻比爱情难多了，婚姻是围城，爱情是风花雪月，看着他对沈小姐的痴迷，我就已经知道了。”

老太太面色从容，“这两人过日子不易，都需要彼此用心去经营，夫妻之间有商有量，互敬互爱，闹闹矛盾无伤大雅，可别被热血冲上了头，就是把离婚挂在嘴边。谁的日子都是一地鸡毛。”

江尽欢沉默不语。

谁的生活都是一地鸡毛。

这话倒是不假。

也很现实。

要是鸡毛还好说，可怕就怕是一地玻璃渣子。

她还要踩着玻璃渣子走下去。

甚至是鲜血淋漓。

老太太气定神闲地站起身，走进书案前，提起砚台上的狼毫毛笔，在纸上写字。

“欢欢，你嫁给卿宴两年，他对你怎么样？奶奶要听实话。”

江尽欢有些不明所以，“卿宴，知道关心我，有时候说话有点冲，人品还是挺好的。”

老太太在宣纸上写出几个大字。

家和万事兴

她满意欣赏着自己的书法，“要看你能不能接受他性格上的最低处，如果能接受就和他继续过下去，如果你忍受不了，就好聚好散，因为在一个人的身上付出了太多的心血，回头看去，都是曾经脑子进的水。”

老太太低下了头，不禁叹气。

她这一生，就是在老头和儿子的身上耗的太多心血。

老头子非常固执，说什么就是什么。

大儿子没让她操心，就是这个二儿子，时卿宴的父亲时重怀，从小到大没有让人省心、

为了那个姓高的女人，要和身怀有孕的妻子离婚。

两方拉扯之下，时卿宴的母亲从阁楼上失足摔了下来，当时怀孕已经7个月了，

送去医院的时候已经不行了，大出血一尸两命。

为了自己的孙子因此会恨自己的儿子，导致家宅不宁。

她选择自己做这个恶人，才让时卿宴以为是她重男轻女。

逼着儿媳妇去打胎，导致死在手术台上。

时卿宴恨的是她这个奶奶，多半也是因为她，时卿宴没少给江尽欢委屈受。

家门不幸，没办法。

江尽欢知道性格的最低处，然而还是理解不深，“所以奶奶是接受爷爷的性格的最低处，固执己见，以自己为中心，从来不会考虑别人的感受，多年过去，奶奶也坚持过来了。”

老太太欣赏江尽欢的精明聪慧，“是呀，看人品，自己能不能接受，这就是婚姻围城，哪怕他再不好，也不能说散就散，而爱情不合适就一拍两散。”

江尽欢笑容沉静，“我明白了。”

公文包里放着时卿宴的手机响动了几下。

江尽欢拿过手机查看，是公司里的人打来的。

她拿着手机，上了二楼。

二楼书房的门是虚掩着的。

老爷子威严的声音，从门缝传来。

江尽欢听得仔细。

“沈家将那一片果园还了回来，当年我和沈老爷子闹矛盾，也是因为这片果园，是黄金地段，我和沈老爷到底是多年的合作盟友。”

“如今他身患肝癌，最大的愿望就是，看到唯一的孙女嫁给你，沈家和时家门当户对，联姻是最好的选择，江家实在欺人太甚，把一个私生女推了出来，明摆地看不起人。”

听着他们的对话，江尽欢心中发颤抖，修长的指尖抵在掌心，时间久了，竟然也传来一丝疼痛。

商业之中，没有永远的朋友，也没有永远的仇敌，只有最核心的利益。

就比如时家和沈家，曾经的两家水火难容，而如今又握手言和。

商人只看重眼前的利益，

沈霁月的出生确实好，沈家的掌上明珠，要什么有什么。

江尽欢无力地靠在墙上，还是疲倦，闭上双眸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