监狱的放风区也在地下,仰头只见高高的拱顶,像一个巨大的墓室,只有几个通风洞口漏进几束日光。大喇叭里放着日本音乐《拉包尔小调》:“来去多匆匆,船要出发,向着港口起航,暂时的分别......”
中间竖着柱形哨塔,架着机关枪的日本兵在哨塔上俯瞰着放风的囚犯们。沿着放区风的边缘,隔一段都有日本士兵站岗。
欧孝安拖着脚镣缓缓走着,将布防情况收在眼中。
他在灰色囚衣的人群中看到了叶宣民。叶宣民正在与两个人悄声耳语,其中一个中年人戴着眼镜,看上去体态虚弱,不是他们牢房的人。
叶宣民留意到了欧孝安,拍了拍那两人的肩,朝欧孝安走过来。
叶宣民跟在他身边溜达着,说:“你一直在观察布防情况,我知道你想做什么。在这里一个人的力量是渺小的,我们可以配合。”
欧孝安不动声色:“我不是你的同志。”
“但我们都是中国人。”
欧孝安看他一眼:“你想让我做什么?”
叶宣民注视着他,压低声音:“我们正在酝酿一个计划,需要你的配合。”
“什么计划?”
叶宣民抬头看着通风口的一圆光亮,说:“现在还不能告诉你。希望你能相信,我们一定会成功。”
……
“喂。”
欧孝安猛地抬头,看到黎少堂的金丝眼镜近在眼前,审视地看着他。
黎少堂问:“你没事吧?”
“没事。”欧孝安搁下那张实验室的照片,悄悄擦了擦额头的冷汗。
他听到苗江在说:“810 的地下部分已不复存在。”
欧孝安抬头看去。
苗江正在展示一张监狱的照片。照片上,是已经陷入地下的监狱电梯入口。即使坍塌了,也阴森得像个地狱入口。
有人胆寒的问:“那些囚犯……都被掩埋在地底了?”
苗江沉重地回答:“也许吧。不过,至少有一部分是被杀害焚烧的。”
苗江说着,找出一张照片展示着:“我们在地上的东北角发现一个被炸毁的焚化室,里面有两口巨大的焚化炉,残存着大量的骨灰。”
魏清明神色凝重,搁在桌面上的拳头攥紧:“大桥的目的是尽快转移,那些被做过人体实验的囚犯,如果活下来,就是他的罪行的活证;就算死了,尸体也能成为证据。所以,他必然会将他们毁尸灭迹。”
欧孝安看着照片上颜色灰暗的巨大焚化炉,眼前发黑。
耳边仿佛又响起哆嗦着数数的声音。
——“五,六,七……”
欧孝安手里端着牢饭,抬起头,看到邱茂全浑身颤抖,两眼发直地数着手指头,地上的饭碗一动碰也没碰。
欧孝安用胳膊肘碰了他一下:“干什么呢?往常吃饭你最积极,今天怎么了?”
邱茂全不理他,又从头开始数:“一,二,三……”
卢子明也端着饭过来挤兑他:“邱茂全,不吃我吃了啊。”
邱茂全猛地抬头,声音变了调:“他新来的不知道,你也不知道今天什么日子吗?”
卢子明瞬间明白了什么,狠狠地噎住了。
欧孝安扒了一口饭,问:“什么日子啊?”
卢子明艰难地吞咽,说:“选耗子。”
“什么是选耗子?”
卢子明脸上浮上恐惧:“在 810,所有囚犯都是供日本人实验的小白鼠!他们每周会把我们集中在到'选品房间',从中选人。被选中的,就成为他们的试验品!”
欧孝安毛骨悚然,口里的饭也咽不下去了。
突然传来一声哨响,牢房门陆续打开,欧孝安夹在神色惊慌的囚犯们中间,被赶出牢房。
“选品房间”是一个巨大的屋子,几盏硕大的灯将房间内照得一览无余。日本兵端着步枪虎视眈眈,所有囚犯站在灯光下,躲无可躲,任人宰割。
一名囚犯与两名日本军医一起走进来。
这名囚犯不像其他人那般狼狈,他身上干干净净,左腿有点跛,一手里拄着拐杖,却走得铿锵有力。
他拿着册一本子,狐假虎威地傲慢扫视着囚犯们。
卢子明附在欧孝安耳边说:“那个跛子以前是军统九江站的,名叫廖之敬,当了狗汉奸!”
欧孝安说:“有点印象,好像打过照面。”
两个日本军医环顾着囚犯们,那目光不像在看活人,更像检视着一个个没有生命的物件。
卢子明低声