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八章 绝地

看到座位上的包裹时，沈露诧异地低呼一声。罗晓虹端着杯咖啡走过，闻声凑过来。

“哇，又有礼物？这次又是哪个追求者进贡的？”

“我也不知道。”

沈露拆开包裹，里面是一台尼康J5微单相机。她心里有了答案，向许禹杰看过去。对方恰好也在看她，一接触到她的目光，连忙低头缩回格子间。

罗晓虹大呼小叫，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，引来众多女同事的围观。

“哇，微单相机！这得要五六千块啊！”

听着另外一边传来的喧哗，许禹杰盯着空空的电脑屏幕傻笑。嘀！手机收到一条信息，显示来自沈露。

“我桌面的微单是你买的吗？”

“是。”

沈露发来一个笑脸。“我该怎么谢谢你呢？”

“不用了。”

“这样吧，下班后我请你吃饭。”

许禹杰一愣，和沈露面对面吃饭？这是他做梦都不敢想象的事情。

“真不用。”

“不许说不。从来没人拒绝过我呢！”

沈露的语气娇俏，又带着一丝不容置疑，而许禹杰当然也不会真心拒绝。

整整一天，许禹杰处在一种令他眩晕的、梦幻的幸福感中，连走路都飘飘然起来。这种幸福感，源起和那位心中的女神拥有一个小秘密。当然，对于世界来说，什么也没有改变。他一如既往是个无人留意的小人物，没有谁留意到他嘴角一抹隐隐的微笑，也没有谁发现，他平凡甚至有些丑陋的脸，比往常多了一份神采飞扬。

下班后，许禹杰如约到了沈露订好的餐厅。沈露已先他一步到了，坐在窗边冲他招手。

餐厅位置偏僻，装修已显得有些陈旧，但环境仍然算得幽雅，人不多，服务生懒洋洋地递上餐牌。沈露没有选择公司附近的西餐厅，显然是为了避开同事。

沈露询问许禹杰要点什么。他很少吃西餐，翻翻餐牌，发现没几个认识的菜名，努力装作若无其事地说“随便”。

然后沈露真的随便点了两份最便宜的意粉，加起来不过六七十块。

用餐的时候，许禹杰绞尽脑汁，找各种话题来活跃气氛。不过，多数时候沈露都是微笑不语，显然这些话题未能引起她的兴趣。只有他提到微单相机的功能时，沈露比较热切，拿起相机让他示范。

一顿饭很快吃完了。许禹杰鼓起勇气，说道：“附近有个公园，不如去走走？”

沈露边收拾东西，边说道：“不早了，我八点还约了人。”

“现在才七点呢。”许禹杰见沈露还在犹豫，急忙补充，“我可以给你演示一下相机的使用。”

沈露终于点点头。“好吧。”

当两人并肩走在公园的小径，许禹杰幸福得几近晕倒。他们半蹲在草地上试拍，为了听清他的讲解，沈露不自觉地凑近他，一股淡淡香气钻进他鼻孔，把他撩拨得心神难定。镜头里的草地笼在夕阳的光晕中，他依稀看见草地上出现三个人影，那是他和沈露牵着一个小人儿，在奔跑追逐嬉戏……

沈露体温的热度传过来，许禹杰的心跳越来越快，无法抑制的冲动在体内升起。他一把紧紧抱住沈露。

突如其来的动作把沈露吓了一跳，下意识地喊道：“你干什么？”

她拼命挣脱许禹杰，站起身来，怒目瞪视。跌坐在地的许禹杰一下子清醒了，嚅嚅地说不出话。

沈露左右张望，看见离他们最近的人也在几十米外，略略放下心来，又瞪着许禹杰，低声狠狠说道：“你干什么！”厌恶地在身上拍几下，拎起地上的包，头也不回地走了。

许禹杰仿佛被抽走了灵魂，呆呆地在草地坐了好一会。直至夕阳没入树梢，晚饭后的人们出来活动，身旁渐渐人声沸沸，他才默默捡起摔在地上的微单相机，慢慢起身。

走到公园门口，许禹杰忽然在人群中瞥见了沈露。她正拉开一辆黑色保时捷的车门，迷人地笑着，弯腰跨入车内。

上午十点半，画坊里的客人渐渐多起来。

邢岚旁边的两个中年女人，在一堆抽象油画挂画里仔细挑选，讨论着，嘴里不时蹦出蒙德里安、库波卡、塞尚等名字。邢岚悄悄往一旁挪了几步，以免妨碍到她们。偶尔又忍不住瞥瞥其中一个女人手上硕大的钻戒，猜测那值得多少钱。

店员送走几位客人后，走过来，抱歉地对邢岚说道：“不好意思啊，我们老板今天比平时晚到。你还要等吗？”

她的客气几乎让邢岚局促不安起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