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九西七年西月二十五日清晨,一艘满载药材的乌篷船缓缓驶入苏州河。船头站着个穿绸缎长衫的年轻商人,头戴礼帽,手执折扇,正是化装后的卫国。他身后五个伙计模样的男子忙着整理货箱,实则在暗中观察沿岸情况。
"老板,前面就是垃圾桥了。"船老大用篙子指了指前方,"靠哪个码头?"
"西川路桥。"卫国展开扇子遮阳,借机扫视两岸。苏州河两岸挤满各式船只,有摇橹的渔船,有机动的小火轮,还有挂着外国旗的军舰。岸上建筑高低错落,既有传统的中式瓦房,也有西式的红砖洋楼,构成一幅光怪陆离的画卷。
船刚靠岸,几个穿好衣的码头帮办就围了上来:"验货!缴税!"
卫国使了个眼色,老兵油子立刻捧着个红封上前:"各位爷辛苦,小意思吃茶。"
帮办掂了掂分量,满意地挥手放行。众人刚卸完货,一个穿灰布长衫的瘦高男子走近,咳嗽两声:"可是杭州胡庆余堂的周老板?"
"正是。"卫国拱手,这是与地下党接头的暗号,"阁下是?"
"永安绸缎庄钱掌柜。"男子压低声音,"裁缝派我来接您。"
跟着"钱掌柜"穿过几条弄堂,最终来到西川中路一栋石库门房子前。门楣上挂着"同福里17号"的铜牌,推开黑漆大门,里面是个幽静的天井。
"到了。""钱掌柜"敲了三下堂屋的门,两长一短。
门开处,一个戴圆框眼镜的中年人迎出来,正是上次在湖州见过的"裁缝"。他热情地握住卫国的手:"路上还顺利吗?"
"有惊无险。"卫国摘下礼帽,"白军在真如设了检查站,我们绕了青浦。"
进屋落座后,"裁缝"拉上窗帘,展开一张手绘的上海地图:"情况比预想的复杂。司徒玄的实验室名义上是法国巴斯德研究所的分支,实际由德国人出资,美国人提供设备,还有白俄保镖。"
卫国皱眉:"这么多势力掺和?"
"都是为了技术。""裁缝"指着地图上霞飞路的一处标记,"司徒玄承诺向他们提供'超级士兵'配方,换取政治庇护和资源。"
爆破手小陈忍不住插话:"这不是与虎谋皮吗?"
"各怀鬼胎罢了。""裁缝"冷笑,"德国人要复仇,美国人想称霸,法国人则想恢复殖民荣光。"
卫国仔细研究地图:"实验室防守如何?"
"外松内紧。""裁缝"指着几个红点,"正门有法国巡捕,后门是白俄保镖,楼顶还有德国人安装的防空机枪。所有进出人员必须通过三道检查。"
老兵油子咂舌:"这比日本人的宪兵司令部还严!"
"有弱点吗?"卫国问。
"裁缝"沉吟片刻:"每周三下午,柳博士会去广慈医院取血样,这是唯一外出的研究人员。"他看了看怀表,"巧了,今天就是周三。"
卫国立刻决定兵分两路:老兵油子带三人去霞飞路侦察实验室外围;他和小陈跟踪柳博士,寻找接触机会。
中午时分,卫国和小陈化装成黄包车夫,蹲守在广慈医院对面的茶摊。两点整,一辆黑色雪佛兰轿车驶入医院,车上下来个穿白大褂的纤细女子,正是柳博士!
"是她!"小陈低声道,"比照片上瘦多了。"
卫国注意到柳博士面色苍白,眼下挂着浓重的青黑,走路时左腿微跛,似乎受了伤。她拎着个金属箱子,在两个白俄保镖护送下进入医院主楼。
"我去后院看看。"卫国丢下几个铜板,"你盯着正门。"
绕到医院后墙,卫国将右手贴在砖面上,木质化的指尖生出细根须,探入墙缝。通过这种奇特感知,他"看"到三楼有个标着"检验科"的房间,柳博士正在里面与一个穿白褂的老者交谈。
"...样本不合格。"柳博士的声音通过根须传导,出奇清晰,"转化率不到15%,司徒先生会很不满。"
老者辩解:"最近抓来的都是码头苦力,营养不良..."
"下周前必须凑齐二十个健康样本。"柳博士冷冷地说,"否则实验延期,责任你负。"
卫国收回根须,眉头紧锁。司徒玄果然还在抓活人做实验!他正准备返回前门,突然听到检验科窗户被猛地推开,柳博士探出头剧烈呕吐起来。
奇怪的是,她吐出的不是食物残渣,而是某种绿色黏液!更诡异的是,那滩黏液落地后竟像有生命般蠕动了几下才静止。柳博士虚弱地擦了擦嘴,从口袋里掏出个小瓶,倒出几粒药丸吞下。
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