”
此言一出,徐凤年脸色骤变。
府中供奉只说王爷是因地宫爆炸,心脉受损,需要静养。从未有人提及什么“阴毒之力”。可他心里清楚,父亲的状况,确实如这人所说,生机在以一种极其缓慢,却无法遏制的速度流逝。
他死死地盯着徐锋,眼中精光一闪:“你,究竟是谁?”
徐锋没有回答,只是将目光转向内室,【破绽洞察】早已将徐骁体内的情况看得一清二楚。
那并非简单的内伤。
在徐骁的气海与心脉深处,缠绕着一丝丝肉眼难见的黑色气息。那气息,如同一张细密的蛛网,与他的生机、血脉、神魂紧紧纠缠在一起。它并非在破坏,而是在同化、吞噬。
这股力量的源头,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,雍容华贵的凤仪。
“凤栖梧……”徐锋心中一片冰冷。离阳皇后的手段,果然狠毒。
这是一种极为罕见的咒术。
【蚀骨腐心咒】。
以国运凤气为引,中咒者神不知鬼不觉,生机被缓慢吞噬,直至油尽灯枯。从外表看,与重伤不治毫无二致,无药可解,无迹可寻。
若非他身负【破绽洞察】,又有李淳罡灌顶的剑道感悟,对天地法则的理解远超常人,也绝对无法发现这等藏在骨血最深处的阴毒。
徐锋不再多言,提着药箱,径直走向内室。
“拦住他!”徐凤年身边的亲卫立刻上前。
“让他进来。”徐凤年却在此时开口,声音里带着一丝决断。
他选择赌一次。
徐锋走到床榻边,放下药箱,看了一眼面如死灰的徐骁,然后伸出两根手指,搭在了他的手腕上。
做完这个动作,他便闭上了双眼。
无人看见,在他闭眼的瞬间,他的识海之中,风起云涌。
佛门的慈悲渡化之力,道家的温润中和之气,魂道的精微操控之能,三者在他神魂深处缓缓交融。而后,那股刚刚被他初步掌握,纯粹而霸道的剑神剑意,如一柄无坚不摧的利刃,被这股融合后的力量包裹。
一道前所未有的,蕴含着“净化”与“斩破”双重特性的剑气,悄然成形。
净世剑气。
这道剑气,无声无息地从徐锋的指尖渡出,如同一条细微的银线,顺着徐骁的经脉,悄然潜入。
它没有惊起半点波澜。
它绕开了那些受损的心脉,避开了那些脆弱的气海壁垒,精准无比地找到了那些缠绕在生机本源之上的黑色咒力丝线。
然后,轻轻一绞。
斩!
一缕缕黑色咒力,在接触到净世剑气的瞬间,便如骄阳下的冰雪,无声消融。
这个过程,极其耗费心神。徐锋的额头,渐渐渗出细密的汗珠。
站在一旁的徐凤年,紧张地注视着。他看不懂这名医者的手段,但他能清晰地感觉到,床榻之上,自己父亲那原本微弱到随时可能断绝的呼吸,似乎……平稳了一些。
那张灰败的脸上,也似乎多了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色。
虽然极其细微,但却是这几日来,从未有过的转机!
徐凤年心中狂喜,却强行按捺住,不敢出声打扰。
一炷香后。
徐锋缓缓收回手指,睁开双眼,脸色略显苍白。
他并未将那【蚀骨腐心咒】完全清除,那会耗尽他的心神,也会让徐骁的状况好转得太过突兀,引人怀疑。他只是斩断了咒力的根源,将那股吞噬之力暂时压制了下去。
“王爷的生机,暂时稳住了。”他用沙哑的声音说道,“但咒力已入骨髓,想要根除,还需时日。”
徐凤-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,对着徐锋,郑重地躬身一揖。
“先生大恩,北凉,没齿难忘!”
徐锋侧身避开,没有受这一礼,只是收拾起药箱,淡淡道:“世子,王府之内,风雨飘摇。真正的敌人,不在府内,而在太安城。当务之急,是稳住局面,而非追究细枝末节。”
说完,他便提着药箱,转身向外走去。
徐凤年看着他离去的背影,眼神复杂。这位神秘的医者,不仅医术通神,似乎还看透了北凉如今的困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