往王瑾手里一睇递,冷哼道:“起来吧!”
严嵩如蒙大赦,拖着颤颤巍巍的身体跪恩,等他再次站起来时,嘉靖帝这才发现,从前那个精神抖擞的老头儿如今变得形销骨瘦,满是疲惫的脸上带着无法掩饰的病容,没想到这老家伙还真是病了啊!
心里莫名闪过一丝异样,嘉靖帝不动声色用手转了转拇指上的翠绿扳指,严嵩好不容易站稳,抹了一把额头冷汗,然后艰难地从怀里拿出基本账簿。
:“启禀陛下,天机阁这一个月来的出入明细,请陛下查看!”
嘉靖帝接过随手翻了翻,严首辅书法名满天下,字迹是他的,可账本上的记录却不甚工整,一眼便可以看出是强撑苦赶整理出来的。
:“好了,朕已经过目,你身体有恙就赶紧回去吧!”
嘉靖帝原本冰冷的语气缓解许多,严首辅怔了怔,突然又诚惶诚恐地跪了下去。
严嵩一言不发,磕头跪地保持着伏身的姿势。
这老东西!看来真是糊涂了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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嘉靖帝脸色不悦,好不容易缓下来的语气又开始变得冰冷:“朕的意思…爱卿可是听不到?”
严嵩猛地抬头,憔悴的脸上眼袋下一抹浓重的黑雾,湿浊的眼眶里讨好的意味看着竟有些可怜,嘉靖帝不由得心软了下来。
嘉靖帝长叹一声:“放心!朕还能不知道你吗?这么多年来你对朕也算尽忠尽责,可是介溪啊,你儿子这次太过份了!欺压百姓、强抢民女已是大罪,更不要说那些贪赃枉法的舞弊勾当,你是他的父亲理应比朕更加清楚,怎么聪明一世,此时却糊涂了呢?”
介溪是君臣二人修道时嘉靖帝给起的道号,严嵩听了不禁老泪纵横,哭道:“微臣未能管教好蕃儿,自知罪孽深重,陛下如何处置微臣不敢有半分异议,只是微臣与贱内只蕃儿这么一点血脉,微臣这些日子以来疲不敢怠,只求陛下怜见老臣的一番苦心,能对蕃儿从轻发落,微臣日后就算是死也可瞑目了!”
嘉靖帝最忌讳听到“死”字,但看到严嵩这般苦苦求情,嘉靖帝终是不忍,想了想冷声道:“单单这几日呈上来的弹章就不下几十,种种罪责有理有据,朕若偏袒他,置家规国法于何地?介溪若想要朕无罪释放严世蕃是不可能的,这样吧,你也别哭哭啼啼的了,朕见了心烦!不如让大理寺早些结案,然后定个发配岭南的处置,过几年大赦天下再饶恕他便是了!”
严嵩瞳孔一颤:“发配岭南?!”
岭南路途遥远,且到处都是弥瘴之地,蕃儿去了还能有命回?更何况也不知道去几年。
:“怎么?爱卿可是有意见?”
嘉靖帝不满地瞥了一眼严嵩,严嵩跪下含泪谢恩,这时嘉靖帝已经很不耐烦了,严嵩却还不知趣,仍跪着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。
嘉靖帝眉头紧皱,狠狠剜了一眼严嵩,脸上表情明显是怒了。
:“陛下…!”严嵩心中千般苦楚,即使察觉嘉靖帝开始发怒,竟还在做最后的努力。
:“蕃儿的事既然无法通融,老臣可否奏请陛下提拔欧阳必进…”
严嵩苦苦哀求,然而他的话音未落,嘉靖帝就已冷冷地道:“这个吏部自会与朕商议!”
:“可是陛下…欧阳乃贱内幼弟,贱内自小对其爱护有加,可惜老臣已经劳疾缠身,有生之日若不能见欧阳再有提升,老臣何以脸面去见淑端啊!”
欧阳淑端是严嵩的发妻,也是欧阳必进自幼一起长大的姐姐。
嘉靖帝眼神愈发冷冽,怪不得会是噬嗑卦,原来小人竟是真的!自己明明已经网开一面,严嵩这老家伙还不知足,还要晋他小舅子的官位?
嘉靖帝当然知道严嵩此举是为了摁下严世蕃的弹劾,如果针对严世蕃的弹劾不止,那么就是自己包庇也难以服众。
所以老家伙是认定自己儿子还有更多的罪行会被人弹劾,提前做的未雨绸缪?毕竟就像严嵩自己说的,严世蕃是他与发妻唯一的血脉,对欧阳必进来说,严世蕃也是他唯一的外甥。
嘉靖帝可是听说,欧阳必进与姐姐感情颇深,真到山穷水尽时,他这个做舅舅的难道会眼看着严世蕃获罪杖毙而亡?
:“陛下!老臣只这么一点点心愿,看在老臣这么多年鞠躬尽瘁的份上,难道皇上…就不能成全老臣么?”严首辅字字泣血,意图以往日的情份求情。
嘉靖帝深深看着严嵩许久,看见他满头白发,俯首