平日的锐利和野性,蒙着灰败的死气,茫然转动着,好一会儿才聚焦在史进满是汗水和烟灰的脸上。
“是…是你……”她气若游丝,每个字都耗尽力气,“你怎么没走?还想拿我请功吗?”
“闭嘴!”史进低斥,继续处理伤口。
女子涣散的目光吃力移动,落在自己血肉模糊的胸前。?{零*点>看?1\书|¥ `,?无@错#§内1容2
“你又把我衣服脱了!”
“不脱怎么处理伤口!你身上有哪处我没看过?”史进呛了她一句。
“是啊!都被你看光了!”那女子喃喃道。
史进沉声道:“你少说几句!想死吗!”
女子沉默了一瞬,手臂却突然艰难地抬起,颤抖着伸进撕裂的衣襟深处。牵扯伤口,痛得浑身痉挛,额上瞬间又沁出冷汗。
“你干嘛,老实点!”史进又惊又怒,忙伸手想要阻止她乱动。
女子用尽力气掏出了那枚小小的金锁——精巧的缠枝莲纹浸满了暗红发黑的血污,几乎看不出原本的金色,仅边缘残留一点微弱的反光。
黏腻的血液顺着她苍白颤抖的手指淌下,滴落床板。
她将这枚沾满自己鲜血的金锁,塞进史进同样血污的手掌里。
冰冷、黏腻、沉重的触感瞬间包裹了史进的指尖。
史进一怔,她这是要干什么,之前拼死也要把这金锁抢回去,现在却又拿给他。
“拿…拿着!”她的声音断断续续,喘着气,似乎下一秒就会断绝,“我们…女真人的…规矩……”
“……女儿的…本命锁…若被…男人抢去…”她喘息着,每一次呼吸都带来剧痛,脸色灰败如死人,“要么…杀了他…要么…嫁给他……”
她死死盯着史进,浅褐色瞳孔深处燃烧着最后一点奇异的光,混合着绝望、认命与复杂难言的情绪。
“我…我杀不了你…也…也嫁不了你……这个留着当个念想吧!”
史进手一颤,感觉手上好似接了个烙铁,那灼热直冲内心!
“记住......我叫完颜兀鲁!”
史进心神巨震!
居然是完颜兀鲁!完颜阿骨打的女儿!大金的长公主!
“姆妈说…”她艰难地喘息着,胸口的起伏微弱得几乎看不见,“女孩儿的身子…比金子贵…也比泥土贱…全看…自己爱惜…不爱惜…”
她眼中似乎凝聚起最后一点微弱的光,吃力地转向史进,“没有男人…看过我的身子…可你却…”
完颜兀鲁苍白的脸上泛起一丝晕红,停了下来。
原来她并不是不在意!
史进尴尬的解释:“我开始还以为你是男的......”
完颜兀鲁不答,自顾自的说:“今天…园子里…我是真想杀了你…,可你却三次…能杀我…都没下手…”她喘息着,唇角费力地向上扯了扯,形成一个极其微弱的弧度,“我那时就知道…你是个…心软的…傻子…”
史进心中苦笑,自己和这个女人真的是糊涂账,当时发现完颜兀鲁是个少女时,便下不去死手了。
完颜兀鲁又喘了几口,眼神迷离,仿佛陷入遥远的回忆:“族里的婆婆…说…说我以后…会嫁给一个…很富有的男人…那个男人…心肠软…舍不得打我…我就想…那我可要硬气点…不能让我的男人吃亏…所以我…喝最烈的酒…哪怕喝了就吐…耍最快的刀…我其实…看到血就恶心…”
史进心神巨震,眼眶猛地一热,滚烫的东西不受控制地涌出。
滴在完颜兀鲁的脸上,滑落到她嘴角。
她怔了下,伸出舌尖舔了舔。
一只冰凉的手,带着垂死的虚浮与执拗,颤抖着抬起,指尖触到史进的脸颊,轻轻去抹那湿痕,动作带着一种奇异的温柔。“你是在为我流泪吗?”
史进一把握住她冰冷的手,别过脸狠吸口气,胸腔闷痛得几乎炸开。
“你的手很软!”她的声音里似乎带着几分欢愉,如同梦呓,“姆妈说…手心软的男人…心肠也软…”
“……阿哥……”她用尽最后的气力,细若游丝的声音带着垂死的沙哑,嘴角弯出一个极其微弱的弧度,像笑又似叹息,“……婆婆都说对了……我的郎君……又英俊又有钱……武功也高……心还软……”
“……可是……她没说……兀鲁活不到那时候……”
一大口鲜血毫无预兆地涌出,沿着她的嘴角蜿蜒流下,染红了下巴和颈项,衬得脸色愈发惨白。
史进大惊,这是内腑伤口破裂了!
“闭嘴!别说了!”他忙着擦拭完颜兀鲁嘴边的血。
“史进…阿哥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