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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04章 旧王

悠长的余音中,国王突然说:"还记得1939年我们在巴尔莫勒尔的谈话吗?那天你刚从德国回来,说战争不可避免..."

"而您说,无论发生什么,王室都必须成为稳定的象征。"亲王轻声接道,记忆中的画面清晰如昨——年轻的阿尔伯特亲王站在巴尔莫勒尔城堡的窗前,夕阳为他镀上金边,他刚刚戴上王冠不到三年,却己经预见到即将到来的风暴。

国王的嘴角扬起一丝微笑:"我们做到了,不是吗?"随即被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打断。当他再次开口时,声音轻得像羽毛:"现在轮到你们了...你和丽莎...要确保这场过渡..."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轮椅扶手,"要平稳..."

19:30 餐厅

长条形的橡木餐桌上只摆了三副纯银餐具——玛丽王太后坚持要与两个儿子共进晚餐,尽管国王现在只能进食流质食物。水晶吊灯将三人的影子拉得很长,投射在挂着历代王室肖像的墙壁上。

"伯蒂,医生说你需要休息。"八十五岁的玛丽王太后挺首腰背坐在首位,用她那把特殊的银勺轻轻敲击汤盘——这是汉诺威王室流传下来的表达不满的方式,"而不是熬夜批阅这些文件。"

国王面前放着一碗清汤和几片烤得酥脆的面包——这是他如今为数不多能消化的食物。他笑了笑,眼角的皱纹在灯光下格外明显:"母亲,您八十三岁时还在空袭中坚持去东区视察。记得吗?1944年那次,您拒绝去防空洞,说'我的臣民能忍受的,我也能'。"

老太后哼了一声,转向正在切烤牛肉的亲王:"路易斯,明天爱德华要来是吧?安妮写信说那孩子最近迷上了我的老相册,总缠着她问维多利亚女王时期的事。"她锐利的目光变得柔和,"特别是关于印度大君来访那段。"

话题就这样转向轻松的家族闲谈。但亲王注意到,国王的汤几乎没动过,他的目光不时飘向窗外——那里,雪花正无声地覆盖着战争时期挖的防空壕痕迹。更远处,庄园教堂的尖顶在暮色中若隐若现,那里安息着他们的父亲乔治五世,和早逝的弟弟约翰。

21:00 卧室

亲王帮兄长换上睡袍时,震惊地发现国王的背部布满医疗器械留下的青紫淤痕。曾经健壮的海军军官,那个在1939年阅兵式上英姿飒爽的君主,现在瘦得能看见每一根肋骨的轮廓,肩胛骨像即将折断的翅膀般突出。

"别那副表情,"国王靠在堆叠的羽绒枕上,呼吸有些急促,"跟我说说爱德华的事。那小子还坚持要当水手吗?上周的信里说他要把玩具舰队带到学校去。"

"上周改主意了。"亲王微笑着调整氧气面罩的管子,"看了皇家空军的'流星'喷气机表演后,现在满屋子都是飞机模型。"他帮兄长掖好被角,"昨天还把果酱涂满厨房地板,说是要模拟英吉利海峡的空战。"

国王轻笑出声,随即又被咳嗽打断。当喘息平复后,他指向床头柜:"最下面抽屉...有东西给你。"

亲王拉开雕花抽屉,里面是一个褪色的红皮盒子。打开后,他的呼吸为之一窒——里面是维多利亚女王赐予爱德华七世的家族怀表,表盖内刻着温莎家族的纹章和"Dieu et mon droit"的格言。

"父亲给我的时候说..."国王的声音越来越轻,眼皮开始不受控制地垂下,"王室成员最宝贵的不是王冠...而是时间。"他挣扎着保持清醒,"现在它是你的了...等爱德华长大..."

亲王紧握怀表,感受着金属上传来的冰凉触感。表盘上的罗马数字在昏黄的灯光下泛着古旧的光泽,秒针走动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。

22:30 长廊

亲王独自站在长廊尽头的凸窗前,望着窗外纷飞的雪花。怀表在他掌心沉甸甸的,仿佛承载着整个王朝的重量。身后传来轻微却坚定的脚步声——玛丽王太后拄着那根象牙手柄的黑檀木手杖走来,珍珠项链在月光下泛着柔光。

"他父亲走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冬天。"老太后突然说,目光穿透窗外的黑暗,看向遥远的过去,"1910年,也是在这个房间。乔治当时拉着我的手说..."她的声音罕见地颤抖了一下,"'梅,要确保大卫做好准备'。"

亲王不知该如何回应。老太后布满皱纹的手突然握住他的,力道大得惊人:"伯蒂选择告诉你那些事...是因为他知道你会理解。"她转向国王卧室的方向,那里透出一线灯光,"我们家族的男人总是把最重的话...留到最后说。"

远处传来桑德林汉姆教堂的钟声,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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