吉祥第一个发现了他,吓得赶紧上前搀扶,好言相劝:“哎哟我的小祖宗!西阿哥,您快起来!这地上多凉啊!您身子骨再结实也经不住这么跪啊!齐格格不会怪您的,快起来回屋暖暖!”
可弘昀就像一头倔强的小牛犊,任凭吉祥磨破了嘴皮子,他就是梗着脖子,执拗地摇头。
吉祥急得团团转,又不敢强行拉拽这位小爷,最后实在没办法,只得硬着头皮去惊动内室里刚刚在弘晞床边趴着睡着的齐月宾。
齐月宾被唤醒时还有些迷茫,听到吉祥急促地低声禀报,心头猛地一跳。
她快步走到窗边,一眼就看到了庭院中央那个在寒风中跪得笔首的小身影。
顾不上多想,她推开门裹紧了身上的外衫,疾步走向弘昀。
“昀儿!”齐月宾走到弘昀身边,伸出双手去扶他的胳膊,想把他拉起来,“快起来!这天寒地冻的,你这孩子!跪在这里做什么?也不知道注意点自己的身子骨?冻坏了可怎么好!”
弘昀感受到那双手的温热,身体顺从地被拉了起来。
双腿因为长时间跪地而麻木僵硬,他踉跄了一下,差点摔倒,被齐月宾牢牢扶住。
他依旧低着头,不敢看齐月宾的眼睛,声音闷闷的:
“齐娘娘,昀儿真的不是故意的,昀儿错了……您别生气了好不好?”
说到最后,声音己经带上了哭腔。
齐月宾看着眼前这颗低垂的小脑袋,听着他语无伦次的道歉,心中那点残留的的埋怨,在这一刻彻底烟消云散。
她甚至有些懊悔自己之前那点阴暗的心思。
这孩子,心眼是好的,只是太莽撞。
她蹲下身,让自己的视线与弘昀齐平,目光温和地看着他。
“傻孩子,”齐月宾伸出手,轻轻抚了抚弘昀冰凉的小脸,“齐娘娘何时怪过昀儿了?”
她看着弘昀瞬间抬起的眼睛,肯定地点点头,“昀儿的心,齐娘娘知道。你是真心实意想让你三哥好起来,想和他一起玩,对不对?”
这句话打开了弘昀心中委屈和自责的闸门。
他用力地点着头,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吧嗒吧嗒地掉下来。
“昀儿想三哥好好的,昀儿想和三哥一起练剑,一起爬树,一起……”
他抽噎着,说不下去了。
越是明白齐娘娘的宽容,他心中的愧疚就越深重。
齐月宾掏出帕子,轻柔地替弘昀擦去眼泪:“好了,不哭了。男子汉大丈夫,流血不流泪。先进屋暖和暖和,喝口热茶,好不好?你看你的小手都冻成冰块了。”
她转移话题试图缓解弘昀的情绪。
弘昀抽噎着点点头,被齐月宾牵着手乖乖地跟着她走进温暖的内室。
一进门他的目光就下意识地投向了床榻的方向。
弘晞依旧安静地睡着,脸色比之前好了一些。
“齐娘娘,三哥……他怎么样了?”
齐月宾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儿子,眼中闪过痛楚,随即化作一声轻叹:“府医说了,没有大碍。只是他身子底子弱,这次骤然耗了心神力气,怕是要好好静养些时日才能缓过来。”
她尽量把话说得平和些,不想再加重弘昀的负担。
“要……要养很久吗?”弘昀的心揪得更紧了。都怪他!
如果不是他非要拉着三哥练那劳什子功夫……
“嗯,需要些时间。”齐月宾没有隐瞒。
弘昀紧紧地咬住了下嘴唇,几乎要咬出血来。
巨大的自责像一块巨石压在他胸口,让他喘不过气。
他看着齐娘娘温和却难掩疲惫的面容,再看着榻上沉睡的三哥,觉得自己像个闯下滔天大祸的罪人,根本不配留在这里享受温暖。
齐月宾想缓和气氛,柔声问道:“昀儿想玩点什么?齐娘娘陪你下棋?或者给你讲个故事?”
她希望能转移弘昀的注意力,让他别总沉浸在自责里。
弘昀却摇了摇头,他挣脱开齐月宾的手,后退了一小步,垂着眼睑:“不用了齐娘娘。您陪着三哥就好。昀儿……昀儿先回去了。”
他不敢再看齐月宾,仿佛多看一眼都是亵渎。
说完不等齐月宾反应,便飞快地冲出了内室,小小的身影眨眼就消失在门口。
“哎!”齐月宾下意识地伸手想挽留,话还没出口,那倔强的小身影己经不见了踪影。
她伸出的手僵在半空,看着空荡荡的门口,心中却并未觉得被冒犯,反而涌起一股暖流和酸涩交织的情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