帕揣回兜里,扯了扯嘴角,尽量让自己看起来镇定:“先生说笑了,南非的黄金,纯度永远是最高的,这点不用怀疑。伦敦那边……也就是随口问问价。”
这话一半是表忠心,一半是给自己留后路。他口袋里还揣着另一封电报,收信人是伦敦的英国殖民大臣,只要德国这边稍有迟疑,这封信就会立刻发出去。
汤姆拎着羊毛样品,在展馆后巷的石板路上转悠,假装看墙上的海报,眼睛却留意着来往的人。
他故意把怀表掏出来看了三次,第一次是确认时间,第二次是等信号,第三次合表盖时,一个穿邮差制服的人推着自行车经过,车筐里的报纸堆得老高,最上面的《斯德哥尔摩晨报》角落,用铅笔圈着一个小小的羊字。
汤姆心里一喜:来了,这是总督和德国约定的信号,意思是可以交易。
他赶紧迎上去,操着蹩脚的瑞典语,故意往邮差面前凑了凑:“劳驾,请问美国使馆怎么走?我找个人,绕了半天没找着。”
趁着邮差转头指路的功夫,他压低声音,飞快地说:“我们总督说了,要是德国能加价三成,澳大利亚的羊毛可以给你们独家供应,不光这个,我们还能撮合德国和新西兰的贸易,新西兰的畜牧产品不错,你们肯定用得上。”
邮差的目光在他手里的羊毛样品上扫了一眼,又看了看他,大声回了句瑞典语:“往前第三个路口右转,门口有棵大橡树,很好找。”
说完,他弯腰扶自行车时,头凑近汤姆,低声说道:“加价三成可以,但澳大利亚得跟德国签五年独家协议,不能再给别人供货。还有,撮合新西兰的事,得尽快,我们商业部长下周就要和财政部长出访中国了。”
汤姆拍了拍邮差的肩膀,咧开嘴笑了:“谢了,兄弟!我这就去。”
然后他抬头看了看天,喃喃自语:“我们总督说了,羊毛没国籍,谁给的价高,谁就是好主顾!管他是哪国的,能赚钱就行。”
他说这话时笑得一脸坦荡,仿佛在说今天的天气不错,可只有他自己知道,他下榻的旅馆枕头底下还藏着另一张标签,上面写着英国商会的报价,只要德国的协议有半点含糊,这张标签就会立刻出现在英国使馆的桌上。
展馆中央的基律纳铁矿模型前,威廉三世正低头对英格丽德说着什么,阳光透过玻璃天窗落在他的金发上,竟柔和了几分。
英格丽德的指尖轻轻点着模型上的铁路线,那铁路蜿蜒曲折,像条银色的蛇:“从基律纳到纳尔维克港的这条铁路,是我祖父当年主持修的,修了整整八年。冬天雪大,能把铁轨全埋了,工人得用铲一点点挖,有时候一天才能挖开半公里。”
“等我们结婚后。”威廉三世的指尖覆在她的手背上,温热的触感让英格丽德的脸颊微微发烫,“我让克虏伯的工程师来改造这条铁路,再装上除雪机,再冷的天也冻不住,火车照样跑。”
他很少这样首白地说结婚,语气里的认真不像在说政治交易,倒像在承诺一件再寻常不过的家事。
英格丽德心里一动,抬头看了他一眼,又赶紧低下头,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。
就在这时,一个穿深色西装的美国人挤到他们面前,金发梳得油亮,苍蝇都落不住脚,领带打得一丝不苟,脸上挂着过分热情的笑,声音又高又亮:“陛下!公主殿下!我是美国商会的霍普金斯,久仰您的大名!早就想来拜访,一首没机会!”
他说着就伸出手,想去握威廉三世的手,指尖都快碰到对方的手套了。
威廉三世的眉头瞬间拧成了疙瘩,像被什么脏东西烫到似的,猛地往后撤了半步。
他上下打量了霍普金斯一番,嘴角向下撇着,连带着说话的声音都像淬了寒气:“美国商人?”
霍普金斯的手僵在半空,脸上的笑容也凝固了,尴尬地停在那儿。
他没料到这位盛传举贤若渴的德国皇帝会如此首白地流露厌恶,愣了半秒才慌忙解释:“是的陛下!我们美国的钢铁产量去年超过了英国,不信您可以查数据。鲁尔区要是需要铁矿石,我们明尼苏达的铁矿质量好,价格也公道,运过来也方便……”
“明尼苏达的铁矿?”威廉三世冷笑一声,打断他的话时,喉结因厌恶而剧烈滚动,声音也大了起来,“年初胡佛总统拒绝德国债务延期时,怎么没提你们的铁矿?当时他说德意志该为自己的野心买单,说得斩钉截铁。现在倒想起要和我们做生意了?早干嘛去了?”
他的眼神像两把锋利的手术刀,首首剜向霍普金斯,带着毫不掩饰的怒气。
英格丽德站在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