柏林西郊,蒂森工厂的轮廓在铅灰色的天空下伸展,像一片由钢铁和红砖构筑的荒原。·卡_卡?晓,税¨网- !庚^芯′蕞+哙,
废弃的轨道上杂草丛生,巨大的龙门吊如同史前巨兽的骨架,沉默地指向阴沉的天空。
空气里弥漫着铁锈、冷却的煤渣和机油陈腐的气息——一座被抽走了灵魂的工业祭坛。
奔驰770K厚重的防弹轮胎碾过厂区内坑洼积水的路面,泥浆溅上铮亮的车身。
克劳泽(Krause)率先推门下车,MP40冲锋枪横在胸前,磐石般的巴伐利亚面孔扫视着空旷得瘆人的厂区。
我踏出车门,皮鞋踩在湿漉漉的碎石地上,脚下传来碎煤渣细微的硌压感。冰冷的、带着铁腥味的空气涌入肺叶,冲淡了戈林办公室里那股浮夸的甜腻。
“少校!霍夫曼少校!欢迎!热烈欢迎!”
一个穿着皱巴巴灰色西装、腋下夹着硬壳文件夹的中年男人,如同受惊的兔子般从一栋挂着“管理处”牌子的红砖小楼里窜了出来。
他跑得太急,脚下打滑,差点在湿漉漉的地面上摔个跟头,眼镜滑到了鼻尖。他手忙脚乱地扶正眼镜,脸上堆满了过于夸张、近乎谄媚的笑容,伸出双手想来握我的手。
克劳泽不动声色地向前半步,宽阔的肩膀恰好隔开了对方过于热情的逼近。那人伸出的手僵在半空,笑容凝固了一瞬,随即变得更加卑微。
“您是…?”我开口,声音在空旷的厂区里显得有些冷清。
“汉斯·费舍尔(Hans Fischer),少校!经济部派驻蒂森的临时监管专员!负责维持…呃…最低限度的资产保全和秩序!”他语速飞快,努力挺首那有些佝偻的背脊,试图让自己看起来更像个负责人。¨丸,夲?神*栈· +嶵?芯/璋′截-更\薪·快!
“接到海军统帅部的通知,说您要视察,我立刻…立刻做好了准备!”
“费舍尔专员。”
我微微颔首,目光越过他,投向这片沉寂的钢铁丛林。“带我看看。所有地方。”
“是!是!这边请,少校!”费舍尔如同获得了莫大荣幸,忙不迭地侧身引路,脚步带着一种惶恐的轻快。
巨大的主厂房大门洞开,如同怪兽张开的巨口。里面光线昏暗,只有高处几扇积满灰尘的天窗透下几缕微弱的光柱,照亮空气中飞舞的尘埃。空旷。令人窒息的空旷。
曾经震耳欲聋的万吨水压机如同沉默的钢铁山脉蹲伏在阴影里,巨大的基座上覆盖着薄薄的油污和灰尘。
成排的车床、铣床、钻床静静地排列着,裸露的导轨和卡盘闪着冰冷的幽光,像被时间冻结的士兵。空气中残留着金属切削液淡淡的、带着腥甜的铁锈味,混合着久未通风的陈腐气息。
巨大的行车轨道在高高的屋顶下延伸,巨大的吊钩垂落着,纹丝不动。
“这里…这里是重型锻压和机加工车间,”费舍尔的声音在巨大的空间里激起微弱的回声,带着一丝心虚,“设备…设备都是完好的!世界一流!只是…只是现在没有生产指令,原料也…也供应不上…”他的声音越说越低。
我伸手,指尖拂过一台龙门铣床冰冷光滑的铸铁基座表面。·墈`书\屋. !无.错`内?容,冰凉的触感瞬间刺入皮肤,指尖立刻沾上了一层细密的灰色金属粉尘。这曾是帝国军工的脊梁,如今却像一具冰冷的钢铁尸体。
“工人呢?”我问,声音在空旷中显得格外清晰。
“啊…这个…”费舍尔搓着手,脸上露出窘迫,“大部分…大部分都…嗯…遣散了。技术骨干…有些被别的厂子挖走了,有些…有些也暂时回家了。只留下了不到五十人,主要是…是看守设备和锅炉房,维持最低限度的防冻和…和防锈。”他掏出手帕擦了擦额头并不存在的汗。
我们穿过死寂的车间。
脚步声在空旷中回荡,偶尔踢到散落在地上的螺栓或废弃的金属切屑,发出突兀的叮当声。
巨大的冲压模具如同狰狞的钢铁獠牙,在阴影里沉默。空气冰冷,带着金属特有的、能渗入骨髓的寒意。克劳泽始终落后我半步,警惕的目光扫视着每一个阴影角落,MP40的枪口随着视线微微移动。
来到一片相对开阔的区域。这里曾经是装配线(Mora?e),地上还能看到模糊的、被油污浸透的传送带痕迹。几辆只完成了底盘和部分装甲焊接的半成品坦克车体(Panzerwanne)被随意地丢弃在角落,覆盖着厚厚的防雨帆布,帆布边缘垂落,露出下面冰冷、棱角分明