的钢铁轮廓。它们的炮塔座圈(Drehkranz)空洞地对着屋顶,像被剜去眼睛的头颅。
狼式的底盘,”费舍尔小声解释,带着一种惋惜,“本来是A型的改进批次…可惜…”
我走到其中一个车体旁,掀开沉重的帆布一角。
冰冷、粗糙的轧制钢板触感传来,焊接的焊缝在昏暗光线下如同扭曲的蜈蚣。
手指划过60毫米厚、55度倾斜的首上装甲板,冰冷的触感和坚硬的质感带来一丝奇异的安心——这是“狼式”坦克技术验证的源头之一。
它的潜力,远未被榨干。
“这些,”我拍了拍冰冷的装甲,“封存好。还有那些大型压力机和精密机床,做好防锈保养。它们不是废铁。”
“是!是!一定照办!少校!”费舍尔连连点头,仿佛接到了圣旨。
最后,我们停在巨大的船用钢板轧制车间门口。
这里的气味更加浓烈——浓重的铁锈味、冷却的轧辊油脂味和淡淡的焦糊味混杂。超宽的轧辊如同巨龙的脊骨,在幽暗中闪着寒光。地上散落着巨大的、切割下来的钢板边角料,边缘锋利如刀。
“这里…原本是为海军造船厂供应装甲板的…”费舍尔的声音带着一丝追忆的唏嘘,“能轧制300毫米厚的克虏伯表面硬化钢…现在…”他无奈地摊了摊手。
足够了。
这片沉寂的钢铁丛林,这片被遗弃的工业潜力,正是我所需要的祭坛。
“费舍尔专员,”我转过身,目光落在他那张混合着紧张和谄媚的脸上,“你做得很好。
在如此…困难的时期,维持这样一个庞然大物的基本运转,不容易。”
他似乎没料到会得到肯定,愣了一下,随即脸上绽开受宠若惊的笑容“为…为帝国服务!应该的!少校过奖了!”
我从克劳泽手中接过一个印着“闪电滤嘴”(Blitz Filter)标志的纸袋,沉甸甸的。
里面是五条“闪电滤嘴”香烟和厚厚一沓帝国马克。
“拿着。”我将纸袋递过去。
费舍尔下意识地接过,入手的分量让他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,随即转为难以置信的狂喜,手指都微微颤抖起来。“少…少校!这…这太贵重了!我…我…”
“维持运转需要经费,”我的声音平静无波,“也需要让留下的人安心。香烟,是给弟兄们的。钱,是你应得的辛苦费。后面可能还需要你…更辛苦一些。”
“明白!完全明白!少校!”费舍尔紧紧抱着纸袋,仿佛抱着稀世珍宝,腰弯得更低了,声音激动得发颤,“您放心!有我费舍尔在,蒂森工厂的一颗螺丝钉都不会少!设备一定保养得跟新的一样!随时…随时听候您的命令!”
他当然明白“更辛苦”的含义。
这个烫手山芋,终于有人愿意接手了,而且出手如此阔绰。
“很好。”
我点点头,不再看他那副感激涕零的样子,转身走向停在厂房门口的奔驰车。克劳泽为我拉开车门。
引擎低沉地轰鸣起来,车子缓缓驶离这片钢铁坟场。
后视镜里,费舍尔抱着那个纸袋,依旧站在原地,朝着车子离开的方向行一个标准的军礼,身影在巨大的、死寂的厂房背景映衬下,渺小而滑稽。
蒂森(Thyssen)…我默念着这个即将属于“海雾”的名字。
弗里茨·蒂森 那个自作聪明的家伙、反对元首进攻波兰然后逃亡葡萄牙,真是帮了大忙。
蠢货的遗产,总是格外甜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