书架后传来,带着点沙哑的笑意,像块浸过岁月的老玉,裹着层说不出的冷。
三人同时转身。玄尘的瞳孔在青铜灯树的光晕里微微收缩——书架后走出的男子比他想象中年轻,灰袍下的身形清瘦如竹,发间别着枚半旧的青玉簪,簪头雕着朵未开全的莲花。他手中的狼毫泛着温润的光,正是方才在玄尘腰间灼出红痕的那支“未完成之笔”。归无的命书残页在掌心烫得更厉害了。他下意识后退半步,后背又撞上展柜玻璃,指节捏得发白。林初雪的右手已经摸向腰间警棍,腕骨绷得笔直,因果视觉里,男子周身的因果线像团揉乱的金丝,既不指向善也不指向恶,纯粹是...混沌的。 “你们终于来了。”男子的声音裹着纸页摩擦的沙沙声,尾音轻得像要融化在空气里。他停在离三人三步远的位置,狼毫笔锋垂向地面,“我是旁观者,负责记录每一个可能性。”“你是谁?”林初雪的警棍已经抽出半寸,金属摩擦皮套的轻响在古籍馆里格外清晰。她盯着男子的眼睛——那是双极淡的琥珀色,像是被岁月冲淡的茶,却藏着某种让她后颈发寒的专注,“怎么会有这支笔?”“笔是自己找到我的。”男子抬了抬笔杆,裂痕里的星尘光突然亮得刺眼,玄尘腰间的灼痕跟着发烫,“它总在寻找未完成的故事。就像你们总在寻找答案。”他的目光扫过归无攥着的命书残页,又落在玄尘额角的星图印记上,“而我,负责把这些寻找的过程写下来。”归无突然开口,声音发颤:“那我写的命运书页...算什么?”他举起残页,墨迹在纸面上扭曲成小蛇,“是被你覆盖的草稿?还是你故意留下的陷阱?”“都不是。”男子笑了,像是听见了什么有趣的问题,“你写的是‘正在发生的真实’,我写的是‘所有可能的真实’。就像你在画一条河,我在画整片海洋。”他转向玄尘,笔锋轻轻点了点对方胸口,“但现在,这条河要改道了。”玄尘的混沌悟性在识海里翻涌。他能感觉到男子话里的规则波动——不是阵道,不是气运,是某种更古老、更接近“记录”本身的力量。他歪头盯着对方发间的青玉簪,突然笑出声:“所以你刚才在书架后面喝茶?我听见杯底碰木桌的声音了。”男子的瞳孔微微一缩,随即低笑起来:“被发现了。”他抬手打了个响指,最里侧的书架突然滑开半尺,露出藏在后面的檀木茶案,白瓷杯里还飘着半片未沉的碧螺春,“等你们时太无聊,总得找点消遣。”林初雪的警棍又推进去半寸。她注意到男子的袖口沾着极淡的墨渍,右手中指有常年握笔磨出的茧——和归无写命书时的姿势如出一辙。因果视觉里,那些金丝突然缠成了绳结,指向茶案上的《旁观录》。“我不是敌人,也不是朋友。”男子收回目光,狼毫在指尖转出漂亮的笔花,“我只是...那个还没决定要不要写完这段话的人。”笔锋猛地抬起,直指玄尘眉心,“你说命运应由众生书写,那我问你——若无人愿写,你会如何?”空气在这一刻凝固。归无的残页“啪”地掉在地上,墨迹在地毯上洇开个小团。林初雪看见玄尘的喉结动了动,他望着狼毫尖的星尘,像是透过那点光看见了某个遥远的画面——可能是火山灵脉被吸干时的赤焰,可能是青鸾第一次从火里钻出来时的唳鸣,也可能是刚才幻境里归无翻书时的虔诚。“那就让我,做第一个落笔的人。”玄尘轻声说。他的掌心泛起星光,不是阵图,是更纯粹的、带着混沌气息的星芒。星光在指尖凝聚成笔,在空中缓缓划动,“命运,始于选择,终于责任。”《旁观录》突然发出清越的嗡鸣。书页自动翻到最后一页,空白的纸面上浮起金色的痕迹,正是玄尘写下的那句话。林初雪的因果视觉里,那些字像活了一样,每一笔都扯动着三人的因果线,将原本纠缠的金丝重新编成了更坚韧的网。男子的琥珀色眼睛里闪过异色。他低头看向手中的狼毫,笔身裂痕里的墨滴突然剧烈震颤,像是要冲破束缚。玄尘看见他发间的青玉簪微微松动,莲花瓣尖沁出极淡的水痕——那不是水,是某种更接近“时间”的东西。“有趣。”男子忽然收起笔,转身走向茶案。他拾起归无的命书残页,轻轻按在《旁观录》上,两页纸瞬间融合,墨迹在纸背透出新的字迹,“你这一笔,够我记三百年。”“那你还会继续记录吗?”归无弯腰捡起残页,发现上面的字迹变得更清晰了,“还是说...你要改