妇女们的眼眶通红，却还是强笑着给战士们喂粥。王大叔的锄头丢了，手里攥着个日军的军用水壶，里面装满了山泉水，递到吴克仁嘴边：“老将军，喝点水。”

夕阳把落霞谷染成片血红，像泼了一地的胭脂。陈天望着磨盘山的方向，那里的红叶崖在暮色里若隐若现，牺牲的弟兄们就长眠在那里。他知道，这场胜利来得有多惨烈——铁血营伤亡过半，山林营剩下不到三分之一，八路军豫东支队的李连长永远留在了鹰嘴崖，百姓自卫队也牺牲了一百多人。

“清点伤亡，救治伤员。”陈天的声音沙哑，“把牺牲的弟兄们抬回红叶崖，按他们的家乡，分区域安葬，碑上要刻上名字和籍贯。”

吴克仁点点头，目光落在谷口的红旗上，那面褪了色的红旗，此刻被血染得更红了：“老陈，这仗赢了，可咱也伤了元气。”

“元气能补回来。”陈天望着远处的群山，“只要人还在，根据地还在，这元气就补得回来。”

夜里的落霞谷，篝火连成了片。战士们和百姓们围着篝火，没有人说话，只有偶尔的啜泣声和伤兵的呻吟。陈天坐在火堆旁，看着吴克仁给赵刚的伤口换药，看着青鸢教孩子们认战士们的搪瓷牌，看着张大山把缴获的日军罐头分给伤员，突然觉得，这篝火的光，比任何胜利的旗帜都更有力量。

他知道，日军不会善罢甘休，大别山的战斗还没结束。但只要这篝火还在，只要这些人还在，就没有跨不过的坎。

黎明前，陈天站在谷顶，望着东方泛起的鱼肚白。落霞谷的硝烟渐渐散了，露出被炮火熏黑的山脊，却在晨光里透着股倔强的生机——几株被炸毁的杜鹃，竟从石缝里抽出了新芽，顶着露珠，红得像团火。

他想起《抗日简报》上的话：“战争的伟力之最深厚的根源，存在于民众之中。”此刻终于懂了，这伟力，就是血与火里的坚韧，是绝望中的希望，是这些普普通通的人，用生命和信念，在大别山的褶皱里，点燃的不灭的光。

“回家。”陈天对身边的战士们说，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。

他们要回家，回到六安城，回到磨盘山，回到那些等着他们的百姓身边，把伤口养好，把队伍重整，然后——等着下一次战斗，首到把所有的侵略者，都赶出这片土地。